布伦德尔谈贝多芬

编者按:6月17日,当代钢琴巨匠阿尔弗莱德·布伦德尔(Alfred Brendel)与世长辞,享年94岁。布伦德尔先生毕生致力于钢琴艺术的探索与传承,其对贝多芬、舒伯特、莫扎特等作曲家作品的权威演绎,已成为音乐史上的典范。《钢琴艺术》杂志曾多次刊载专文探讨其艺术造诣,其中,《布伦德尔谈贝多芬》一文以访谈录的形式,记录了布伦德尔先生对贝多芬音乐深刻而独到的理解,也揭示了他将音乐与人文思考完美融合的独特艺术境界。

谨以此文致敬这位用琴键书写生命诗篇的艺术大师,愿他的音乐精神永存。

访谈者:马丁·梅耶尔 编译:行人

译者注:2001年,著名钢琴家阿尔弗雷德·布伦德尔(Alfred Brendel)与瑞士苏黎世《新苏黎世报》(Neue Züricher Zeitung)的艺术专栏编辑马丁·梅耶尔(Martin Meyer)一同出版了一本名为“Ausgerechnetich”的谈话录。其中既包括自传性的内容,也包括布伦德尔从事音乐演奏文学创作的内容。

书中,布伦德尔用大量篇幅谈论了对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李斯特、舒曼、布佐尼和勋伯格等音乐家及作品的认识。无论是对于众多的音乐爱好者,还是对年轻一代的演奏家们来说,这位著名演奏家所理解的作曲家及作品都十分有参考价值。

2020年,作为对“贝多芬诞辰250年”的纪念,现将其谈话录一书中有关贝多芬的部分翻译,供爱好者阅读。

梅耶尔(以下简称“梅”):对于贝多芬而言,他的精神总是反映在其创作过程中的。聆听他的一些著名作品,贝多芬的形象也自然会涌现出来。然而,莫扎特的情况则略有不同。你不觉得莫扎特与他的作品之间存在着无法贯通的某种隔阂吗?

布伦德尔(以下简称“布”):这个话题挺有趣的。我不认为试图以作品了解作曲家,或者以作曲家去了解作品是可行的,这是我基本的观点。当然也有例外,但仅局限于特例。我倒觉得作曲家们的日常生活都像莎士比亚那样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模糊不清的状态或许更好。而且对于演奏家而言,相关的知识越少越好。我想说的是,贝多芬并不只是创作出《第九交响曲》末乐章、歌剧《费德里奥》最后一幕那类充满对人类博爱精神的作曲家。

如果说到作曲家所要传递的信息,那么莫扎特的《魔笛》、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当然也都是包含着作曲家想要传递的信息的。而贝多芬作品的表现,无论是从包容力到私人情感、从个人到宇宙、从玩笑到永恒的真实,其涵盖范围非常宽泛。比如,《迪亚贝里变奏曲》可以说是音乐史上最没有悲壮感的作品,这部作品所包含的信息也是难以读取的。若是确有含义的话,那大概就是“当感知通过无穷大时,优雅重新出现”般的克莱斯特似的概念吧!当然,如果像过去那样固执于描绘出贝多芬的英雄形象的话,他的作品就存在被曲解的危险。

梅:但是众所周知,贝多芬是一位自我意识非常强的作曲家,同时代的辛德勒或车尔尼都留下了证言。然而莫扎特的情况则不然,涉及莫扎特的人生形象,尚有许多内容仅停留在推测的内容上。

布:自从希尔德斯海默的那本书问世后,莫扎特的人生形象越发显得模糊不清了。然而莫扎特也并非是那么令人费解的人物,尽管他晚年的信件遗失了不少,但有关他的人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信息留下来的。我们还是回到贝多芬,迄今为止,有关贝多芬的形象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内容的。大家可以回忆一下贝多芬逝世一百周年时的一些证言,当时的人们也为摆脱那些过于主观的贝多芬形象而努力。如针对某种舆论调查,拉威尔就说贝多芬虽然耳聋,但却是平易近人的人。而雅纳切克则对此提出了批评的见解,随后贝多芬也被映射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上去解释。贝多芬的人生,都像是被过多地描绘了的。

梅:即便如此,你把作曲家“撇”在一边,只凭乐谱谱面去理解的想法行不通吧?

布:当然也无须如此极端。但是相对于作曲家本人的形象,我对作曲家每部作品的关心会更多一些。如果按照每一部作品都具有类似人的独立性格来看,那么每部作品都具有它的外貌和性格,和人一样,都会具有不同的特征、不同的力量、不同的可能性和矛盾,当然也会有不同的软弱和限度。一旦超过作品所具有的限度,就会被歪曲。直截了当地说,试图将作曲家的个人信息糅入理解作品的过程,所得到的谬误或曲解则更多一些。若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倒是认为作曲家与其作品之间存在的差异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样的差异显然无法用同一尺度来度量。用作曲家的生平信息仔细揣测作曲家,结果可能就会得出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的形象来。然而视其为作曲家,会对其无限大的表现力惊讶不已。

梅:即便如此,完全无视作曲家人生与作品的关系也是不行的吧?

布:确实不能完全无视,这里就举一个反例吧!贝多芬在1821年创作的《降A大调第三十一奏鸣曲》(Op.31)中确有一小部分(仅仅是一小部分),反映出了作曲家黄疸病痊愈后的心境——那段著名的略带悲伤的“咏叹调”(Arioso Dolente),也就是所谓“悲叹之歌”(Klagender Gesang)最后标上“数次的逐渐恢复”的标记进入巡回的赋格的地方。可以说,此处音乐的精神性和他实际的生活是融于一体的。

梅:请容许我换一个方式,重提一下我的问题。比起弹奏贝多芬,演奏家在弹莫扎特作品的时候,是否就可以不用考虑作曲家就能弹了呢?还有,弹贝多芬和李斯特作品的演奏家是否就能说只考虑李斯特的特点就行了呢?

布:确实,相比其他作曲家,可以说李斯特的人格与其音乐作品的关联性要更紧密一些。但是出于对人物的误解和中伤等原因,人们对其作品的理解会产生不良的影响也是事实。这里我暂时先撤回“人物与作品无关”的论点,原因是这一观点在贝多芬身上有不可思议的例外。歌德在特普里茨第一次遇到贝多芬,并将对贝多芬的印象写在了信中“……如此单纯、充满活力、诚实的艺术家不曾遇到过”。或许歌德本人也未必意识到,这样的形容也正是贝多芬音乐重要的特征。“单纯”一如其作品所凝聚起来的形态,当然也能理解为其作品动机的素材。像《“热情”奏鸣曲》《“槌子键琴”奏鸣曲》等越是庞大的作品,其动机素材越是极其短小。“充满活力”则是其音乐的活跃感,也是作曲的过程,即一边摸索着是否存在着其他的可能一边向前行进着。何处而起,至何处而终,一步步地向前推进。而“诚实”正是成为贝多芬音乐重要核心的美德。其音乐让人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清澈见底的心,温暖的、温柔的作曲家贝多芬显然是首当其冲的。

梅:的确如此。这不正说明音乐能很好地映射出作曲家的人格吗?

布:是的,起码可以说明歌德对贝多芬的印象一如其音乐性格吧!

梅:贝多芬与同时期那些受到委约而创作的音乐家,或者宫廷音乐家完全不同,是否可以说他是执意追求个性的、新型的艺术家呢?

布:我觉得无论是哪一位作曲家都会针对其出发点,即原点进行超越。其他伟大的巨匠们也是这样的,就连被称之为“小巨匠”(petits-maîtres)的巴赫的儿子们,也都对父亲奋起直追,践行了父亲也不曾做过的事。所以,重要的作曲家也必须是有所革新的,无论怎样的杰作都应该这样。对我而言能成为判断基准的是——该作品是否带来了以前未曾有过的感受,即便是诸多要素的重组也行。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莫扎特才是伟大的改革者。

梅:比起每部作品个性鲜明并超越了整体作品关联性的贝多芬,莫扎特的作品虽然个性多样化,然而整体的统一感还是很强烈的吧?

布:贝多芬要比莫扎特长寿许多,毫无疑问,贝多芬是经历了最能令惊讶的创作过程的作曲家。莫扎特在35岁、舒伯特在31岁便谢世了。然而贝多芬,其音乐的宽泛也是其最大的特征之一,这一点也是了不起的。更令人惊奇的是,单单一人就能成就如此多样性、浩瀚的作品,这大概也是人们赋予贝多芬英雄形象的主要原因吧!

梅:我们来看一下贝多芬作品2号的三首钢琴奏鸣曲——《f小调第一奏鸣曲》和气氛完全不同的《A大调第二奏鸣曲》,最后是张扬华丽的《C大调第三奏鸣曲》。将三部作品比较来看,虽为同一作品号的套作,性格却截然不同。

布:是的,三部作品没有各不相同的性格当然是不行的。莫扎特最后的三部交响曲也是这样,作曲家通常都是主张以多样性来实现创作,尽可能表现更多的内容,并且努力写出类型完全不同的曲子,这就是作曲家们所追求的。贝多芬的三部作品都是这样的,舒伯特晚年的三部奏鸣曲也是如此。顺便提一下,让贝多芬的才能得以最大限度发挥的应该是他的变奏曲作品。

梅:这里借机一起探讨一下对作品的忠实性,或者说对作品恰当理解的话题。你刚才说为了正确地理解作品,有关作曲家的传记信息越少越好,要尽可能从作品自身所散发出的能量来理解作品,那么你觉得作品中是否存在着像灵魂一样的东西呢?

布:柏拉图式的灵魂或许是存在的。我一直觉得对于重要作品的探索是无止境的,音乐作品既有点通某个“穴位”才能使它栩栩如生、精神焕发的关键点,也存在更宽泛的演绎发挥的空间。所以,就像我曾说过的那样,我们既可以借用外光照射观察作品,也可以通过作品内在的东西摸索理解作品。当然,两种方法的区别使用也是相当重要的。这一点也是我20世纪50年代观看乔治·斯特拉莱尔(Giorgio Strehler)和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的舞台演出时学到的。当时我欣赏了他们的十多部作品,其中有一部作品就是典型的从作品内部照亮呈现的手法,而且舞台的布置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彼得·布鲁克的《仲夏夜之梦》,这部舞台剧我在不同的地方分别看了四次。

梅:能否举一个在音乐作品演绎上,以“内侧”或“外侧”来照亮作品的例子呢?

布:我觉得对于作品“从外侧随意打上光束”演绎的典型例子莫过于格伦·古尔德了吧。据我所知,他从未关心过从作品内部解读和理解作品的方式,而仅仅是肆意地从外面“挑灯照射”着作品而已。然而这种方式过于极端的使用结果是,妨碍作曲家原有意图展现,并产生侵害原作,进而成为演奏家自我独创性被突出、优先的结果,这对于他而言或许也是必然的。我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维也纳,那时我们都还很年轻。他当时刚从他的加拿大经纪人那里回来,那位经纪人也曾处理过我的经纪业务,我们当时是在保罗·巴杜拉-斯柯达的家里见到的。记得午餐后,古尔德一屁股坐到了钢琴前,弹了他最近深有感触的恩斯特·克雷内克(Ernst Krenek)作品。接下来古尔德又弹了我也学过的贝尔格的《钢琴奏鸣曲》。他弹完之后,我挑刺说某个地方的节奏没有按照谱面的附点节奏来弹。过后,巴杜拉-斯柯达播放了一段我弹的贝多芬《“槌子键琴”奏鸣曲》的赋格部分,这时古尔德则指出我没按照乐谱上的要求弹出八度……这是非常有趣的记忆。年轻时的古尔德长相英俊,常受追捧,他后来也多次在他的文章中表示过对我的好感,并且给予我的莫扎特钢琴协奏曲录音以很高的赞誉。后来,他还在《法兰克福汇报》的采访中提到了我们经常电话交流,等等。当然,这都是他胡编的了。

对我而言,最不能成为像古尔德那样的演奏家——古怪而偏颇,无论什么都试图扭曲作曲家在作品中的意图,违反作品的性格,他就是这样的音乐家。如果要举例说明的话,那真是太多了。他经常采用只挑某个侧面的一两点放大,其他内容则完全无视的方式。巴赫的作品,因演奏法的提示原本就很少,或许也就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抵触感。舞台演出中经常出现的“从外面挑灯照射着作品”的方法就是这样的,尽管有所违背作家原有意图,但毕竟也是演出。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很有魅力。如果让我来编导莫扎特的《魔笛》的话,我也会想该如何设计一个收拾萨拉斯特罗及其恶党的场面。然而,这里就出现了这样的疑问——演奏音乐作品的时候可以肆意改变音乐本该有的内容吗?

梅:音乐内在的必然性必须表现出来吗?

布:是的,这完全不是乏味的事情。反过来,许多人觉得古尔德是一位有个性的演奏家,对于作品的演绎幽默有趣,丰富的想象力让作品产生出新的模样,等等。并且这些人觉得努力理解谱面上的内容,并对其忠实地演绎是非常乏味、没有想象力的。这里我特别想强调的是,准确阅读谱面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工作,并且远远难于演奏家肆意的自我发挥。通过准确理解谱面上的所有记号,并使其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也是一件需要想象力的活儿。当然,像计算机那样,或是像作曲家的奴隶一般的读谱也是不行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应该像作曲家的助手那种姿态比较好吧!我曾和皮埃尔·布列兹有过类似内容的交流,他也表示,如果能确保80%到90%的内容都遵从谱面演奏法的提示来演奏,应该是可以满足要求的。

梅:再次回到贝多芬的话题。你曾在各种文章中分析了各类音乐的性格,并用于贝多芬的奏鸣曲。那么贝多芬是否创造出了新的类型和性格构造呢?

布:这样说多少有些绝对,毕竟巴洛克时期对音乐的性格就是特别重视的。我们可以观察莫扎特在其舞台作品中采用的手法,他如何为音乐调配出不同的性格。我也很喜欢贝多芬的歌剧《费德里奥》,但贝多芬毕竟不是歌剧作曲家,即便如此,他还是极力避免同一性格的音乐不断重复。他的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之所以深受演奏者青睐,也正是因为无论哪一首作品都有相得益彰般的掩映。连续演奏他那五首钢琴协奏曲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首作品的差异,创作这些差异性如此之大的作品的作曲家,若是他自己不能记住的话当然是不行的,这是需要很强的记忆力的。

贝多芬正是以他非凡的能力记忆其内在的规律和已成就的东西而从事创作的,并且开拓了全新的音乐表情和音乐构造。同时,贝多芬通过奏鸣曲、交响曲和弦乐四重奏的创作所积累的经验,有意图创作庞大的作品,用更加综合的形式来表现的欲望也是相当明显的。正是这样的思量下,他晚年的创作量减少了许多。像《“槌子键琴”奏鸣曲》《迪亚贝里变奏曲》《第九交响曲》,以及晚年的弦乐四重奏的创作,等等。这些巨作的创作自然是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也必然需要他花上以往积累起来的所有经验和技艺才行。

梅:你觉得贝多芬的音乐难在哪里?

布: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们恐怕需要再次回忆一下歌德对贝多芬形象的描述。这对于演奏家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需要在理解作品的核心内容和展开的过程、把握那些无可忽视的内容的基础上绘出蓝图来。接下来就是一块块地把石头堆垒上去,就像建造一幢结实的房子一样。还有就是必须读取出作品的情感、诚实和纯粹的心情,当然不能遗漏作品时代的道德观念。贝多芬本人是非常喜欢莫扎特的《魔笛》的,但是又非常厌恶《唐·乔万尼》和《女人心》,他认为那是不道德的……

梅:那是因为这些与贝多芬本人热心提倡的人类解放之精神相悖的缘故吧?

布:确实,从贝多芬的一些作品中能感受到人类解放的精神,然而并非所有作品都是如此。反之,若以这样的角度去看的话,完全被曲解的作品肯定会有很多,通过对贝多芬那些短小的变奏曲的推敲和弹奏,我非常轻松地避开了那种片面、崇高的英雄形象。

梅:和莫扎特相比,贝多芬音乐指向性的区别在何处?比如,他建设性地增加了素材的厚度等?

布:贝多芬的创作中的确有那样的倾向,但在莫扎特的小调钢琴协奏曲中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将音乐的动机集约后,在对压缩(telecoping)的展开过程中增加素材的厚度。比如,《“暴风雨”奏鸣曲》就可视为其标准的作品。这并非某种特定的人物性格的刻画,而是具有更广泛性格的作品。其他如绘画般的、描述类的、舞曲风格的奏鸣曲等都是有的。对我来说,“华尔斯坦”则是体验大自然经历的表现,两端的乐章一如自己站在宽广无垠的大自然的面前,而慢乐章和回旋曲的序奏就像是视线向内,而并非向外。

梅:所以你将回旋曲乐章形容为“登上顶峰,环顾四周美景”的场面。

布:并且,耳边不时响起山下起舞着的人声和涓涓泉水声,还有向下俯瞰的样子。这是非常浪漫的描绘,对于《“暴风雨”奏鸣曲》的理解也会起到帮助。对于演奏而言,也并非需要多么难的技巧,但作为炫技的表演和利用都会导致对作品的曲解。相比贝多芬的其他钢琴奏鸣曲,这首作品的所有乐章都是从十分弱的“pianissimo”开始的,然而准确的演奏少之又少。

梅:但是紧接下来的部分,包括相当紧迫的部分,发展得相当快。

布:是的。然而和自然的呼吸一样,两端乐章的中间乐章还是回到某种状态。威廉·金德曼(William Kinderman)曾将这个乐章与《费德里奥》第二幕开场的牢房场面相联系,进行比较分析。

梅:音乐表现上,对若不用隐喻的手法就无法处理的一般性的状态,还会有哪些办法呢?

布:隐喻的手法相当重要,很多作曲家也很热衷使用。然而非常意外的是,最不常使用这一手法的或许就是肖邦了吧!

梅:你谈及贝多芬的音乐性格,特别是他的钢琴奏鸣曲,让人觉得音乐表现开始接近文学表现了。当然这是贝多芬自己的想法,并刻画出各个作品的不同的、明确的性格来。“悲怆”“热情”“告别”等都是很好的例子。“华尔斯坦”也是那样的,都是将典型的东西鲜明地描绘了出来。

布:将某个形象琢磨成乐曲的想法,让听众从一首交响曲作品中联系各个乐章特定的表现的做法,在海顿时代就已经有了。

梅:那我们换一个方式,弹奏海顿的奏鸣曲时,是否也像弹奏贝多芬奏鸣曲那样能明显地感觉到乐曲的性格呢?

布:是的,但方式是不一样的。这是因为海顿和莫扎特、贝多芬都不一样。海顿作品的主题性格具有两面性的比较多,就像歌剧或是纯音乐所描绘的那样,人物的轮廓不那么分明,有时需要捕捉多个面才行,这正是海顿作品的难度所在。比如,小调的主题,既可能是幽默的,也可能是优美的。正是这一点,印证了海顿天生就不是歌剧作曲家。

梅:贝多芬通过奏鸣曲的各个乐章,将某个主题无限展开,既有相当的趣味,也是至难的创作,并且所展开的内容的性格又各不相同。

布:确实如此,他的作品有两个内容。一个内容是展开,就像水中花一样,一颗小小的种子慢慢地展开花苞,并不断变化。另一个内容是性格的刻画,然而这并非是让单个内容在二者的关联性上显现出答案,而是需要独立处理的过程。两个内容逐步在作品中汇集,并寻找出那个交叉点来,这也是让演奏者为之苦恼、叹息的点。追随康德“性格概念论”的古典美学学者认为,这是和作品的主题相关联的,这显然是误解,是错误的。比如,作为《“槌子键琴”奏鸣曲》统一构成的三度音程,在主题甚至重要的调性中都有,但这还是无法解释奏鸣曲整体。将素材关联起来,也无非是让听众认识一些音乐的要素而已。而所有的要素都是在作品中自然关联起来的,局部和整体都同等重要,某个部分也是整体的重要构成要素。

梅:但是“槌子键琴”的三度音程跳跃和作品的主题是有着关联性的。这不正是用压缩的手法来表现的吗?反过来,“热情”第一乐章的降A大调副部主题,其性格不也是在音程旋律中得以展开的吗?

布:当然是的,并且“槌子键琴”的各个主题多多少少也是基于三度音程而写出来的,但性格还是各不相同的。这恰巧也更加印证了我的“动机式的素材对曲子的性格刻画起着更大的作用”这一看法是正确的。然而这对于演奏者来说,无论追求哪一点,结果都是不一样的。对于追求动机关联性的演奏者来说也是一种奢侈,不见动机的关联性,既不是画黑框,也不是抹红印。素材自然地浮现在表面,让人产生关联性的印象,演奏者应该是这样让作品的性格整体呈现出来。然而,像这样从作品的内部勾勒出性格来,需要有深刻的理解和明确的意识才行。

梅:你觉得若是按照时间年代来划分的话,三十二首奏鸣曲该怎样划分呢?

布:一般常见的按照三个时期的划分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但重要的是,贝多芬自己曾就作品31说过“这对我自己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尝试”,所以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划分。我倒觉得变奏曲风格的《降A大调奏鸣曲》(作品26)和幻想曲风格的《升c小调奏鸣曲》(作品27之2)就已经意味着贝多芬为了求变而开始了新的尝试阶段。而《降B大调奏鸣曲》(作品22)则反过来是为古典时代画上句号的作品,贝多芬的作品中,能称得上古典风格的作品是非常少的,而这首作品可以说是更加接近古典的作品。尽管说是按照年代变迁来划分,最后的年代也并不是可以随意确定的。最不能忽略的一点就是《大提琴奏鸣曲》(作品102)和《致远方的爱人》(作品98)是其转换期的作品。此外,《迪亚贝里变奏曲》应该是贝多芬第四个时期的作品。而《钢琴小品集》(作品126)则与晚期弦乐四重奏作品群属于同一个时期。

梅:你喜欢的钢琴作品是哪一些呢?不会对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的每一首都饶有兴趣地关心和演奏吧?

布:这真是难以回答的问题,以前我曾觉得有五六首是我完成度较高的作品。首先是具有让人非常惊奇的完成度极高的《D大调奏鸣曲》(作品10之3);然后是俗称为“暴风雨”的奏鸣曲;随后就是被频繁弹奏,“漏掉了不行”的《“热情”奏鸣曲》;最后就是作品109和作品111。当然,最高的杰作,也是最辛苦的作品,必然就是《“槌子键琴”奏鸣曲》了。

梅: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构成的“宇宙”中,既有紧张的对峙也有融洽的和谐,一如贝多芬本人精确计算的结果。你是否感到了这些作品间的对比和强与弱了呢?比如作品2的三部作品你觉得怎样?f小调、A大调、C大调这三部作品都各不相同。还有,比起《d小调奏鸣曲》(作品31之2),其后创作的《降E大调奏鸣曲》不是更显得生动且委婉动人吗?

布:是的,能感觉到贝多芬作品的性格相互对比是相当强的。但是《f小调奏鸣曲》和《A大调奏鸣曲》的完成度是不一样的,前者能让人感觉到作品的骨骼,这骨骼也正好让人体验动机是怎样辛苦地做出来的,非常有趣。刚才也提到过,所有由最初的主题发展起来的同时,按被压缩的过程行进下去,这是贝多芬音乐的重要特征之一。在《f小调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可以比较清楚地感受这个压缩的过程,这对于演奏者正确理解音乐是有很大帮助的。

梅:《A大调奏鸣曲》被展开得非常完美,作品整体也让人觉得刻画得相当深刻。

布:我觉得作品2之2、3的内容更丰富一些,可以说是成型、规整的作品。《A大调奏鸣曲》中的幽默元素和第三乐章的优美程度起到了支配的作用,英雄式的、被拥戴着的贝多芬形象也具有独特的优雅呈现方式。值得注意的是,贝多芬的小步舞曲要比海顿和莫扎特的小步舞曲还要优雅,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略带哀愁的小步舞曲的性格就是这样被他巧妙地勾勒了出来。

梅:为什么19世纪和20世纪的部分作曲家觉得在他们的创作历程中,贝多芬那巨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如此强烈呢?

布:我们已经体会到贝多芬音乐中无法逃遁的必然性,也就是其音乐内在的那些无可回避的正当性。就这一点而言,要对他的作曲理论和精神表示敬意。从作品1到作品135的创作过程正是明晰可见的进步过程,从最初到最后,贝多芬时刻都会添加全新的要素,并巧妙地将其表现出来,而用之于表现的技艺也是全新的。被称之为杰作的作品中若是增加了崭新的内容,且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结果的话,其创造者贝多芬不就成为巨匠了嘛!对于他的作品,越是了解就越觉得感动,会喜欢上他,也会对他敬佩不已。尤其是我集中地弹奏贝多芬奏鸣曲全集的那些年,这种想法就特别明显。

梅:你曾经说过所谓的杰作就是能向各个方向发力的源泉,我觉得这应该是针对贝多芬的说法,并且你指出杰作必须具备未曾有过的崭新才行。那么你可否就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说一下其崭新的内容是什么呢?

布:他的作品2之1就使用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压缩原则,也就是让尽可能少的动机集中成为作品的骨骼。当然,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也并非都是如此,动机的关联性极其稀薄,乐章的内容只能说明是心理活动的写照的作品也有,作品26就是一例,这或许也是极端的一例。埃德温·菲舍尔(Edwin Fischer)就曾将其称之为“心理之作”。

梅:就是那首执拗般不停反复的“谐谑曲”“葬礼进行曲”,以华丽且有些随意向下沉去的末乐章的《降A大调奏鸣曲》吧?

布:没错。我比较怀疑在“葬礼进行曲”之后,让听众们听后续的类似克拉莫练习曲一般的乐章就是贝多芬的本意。正因为如此,作为演奏者,不禁会想“贝多芬既不至于如此愚笨,也不是那么肤浅,更不会是一种揶揄吧?”所以,末乐章不该弹成练习曲,而是在“葬礼进行曲”之后,处理成像肖邦《第二钢琴奏鸣曲》末乐章的气氛,就像吹进墓地的微风,而且是温暖人心的那种。

梅:所以这个末乐章应该和肖邦的《第二钢琴奏鸣曲》的末乐章一样,需要在处理音响的效果上下功夫,而非仅仅是任凭手指习惯性地简单弹奏。

布:是的。《D大调钢琴奏鸣曲》(作品10之3)也是,在那感人至深、形如对死者的哀叹的广板乐章之后的小步舞曲,也是类似心理活动的写照。如果仅仅将其处理成一般的小步舞曲的瞬间,作品也就成了平庸之作了。那个末乐章应该像是在伤口上涂抹药膏,并达到得以治愈的效果,而且药膏不可以简单粗暴地塞进伤口,而是从小调缓慢移到大调那样舒缓才行。

梅:具有和作品26末乐章相似特征的作品,还有那首十六分音符上升音型的作品54的第二乐章。

布:那首作品的末乐章被弹错的地方特别多。谱面上明确地写着Allegretto—Piano—Legato—Dolce,但很多人都错弹得像托卡塔似的,这和谱面记载的表情用语完全相悖。应该处理成波光粼粼的水流,不能有棱角,具有流动感的声音才是对的。

梅:但是在展开部中还是有那么一些尖锐感的东西吧?

布:是的。与其说是尖锐的,倒不如说是光通过流动的水面反射入眼帘时的刺激更合适。太阳光照射到水中,反射光让人觉得眩目,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在理解音乐的时候,我比较喜欢用四大元素的作用并解释它。布佐尼曾经说过他在格拉茨学作曲的老师梅耶尔-莱米对学生们讲授巴赫的前奏曲与赋格的事情,莱米将平均律第一卷中最初的四首赋格分别形容为水、火、风、土四元素加以说明,这样的说明倒是便于学生们掌握作品。

梅: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对于理解其卓越才能、计划性和营造戏剧性的效果等是很有帮助的。说到戏剧性效果,莫扎特的作品中浮现着那么几首小调钢琴作品相当显眼。贝多芬是否也有类似的情况呢?还是贝多芬的三十二首奏鸣曲都同样突出呢?

布:对于贝多芬而言,小调和大调的性格还是比较接近的。小调比起不安来说应该是有些英雄的性格的,总给人以对某种东西的抗争之感,或是像一种大义凛然的身姿的印象。

梅:演奏贝多芬的作品时是需要一些超越舒伯特及以后的一些作曲家作品所需的卓绝技巧的。当然,除去舒伯特的《流浪者幻想曲》和《c小调奏鸣曲》。你觉得贝多芬算不算到舒伯特那个时代为止,最具技巧性、演奏困难的作曲家呢?作为贝多芬的表现方式,其技巧性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呢?

布:我并非是想对一种反论进行反驳,而是想带着某种目的来反驳。首先,我对演奏贝多芬的“技术上演奏是最困难”的说法完全不能接受。我对音符量大进而需要快弹就算是技巧上有难度的看法表示怀疑。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绝非简单,甚至可以说很难。对此,施纳贝尔有句名言——对于儿童来说很简单的事情,对于演奏家而言则是至难。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走句越简约,对于演奏技术上的要求反而越加困难。你如果听一下《伟大钢琴家系列》的CD录音的话,众多的大师们都将戈多夫斯基《变形曲》、李斯特《西班牙狂想曲》等超技乐曲弹得绚丽,但是弹出让聆听者充满幸福感的莫扎特奏鸣曲的又能有几位呢?音乐上的难度、纯粹技术上的难度也仅是其一,用调控周全、完美的技术演奏出有透明感的走句则是至难的技艺。比起和乐队关联的协奏曲,独奏曲要难得多。一方面,从古至今,伟大的作曲家们都希冀迄今不曾有过的演奏家高人来演奏他的作品。莫扎特的《降B大调钢琴协奏曲》(K450)就是这样的作品,这首作品的演奏也超越了当时的演奏技术水准。另一方面,贝多芬作品演奏所需的力量、速度和持久力等都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舒伯特的《流浪者幻想曲》又将演奏的技术要求提高了一大截。舒伯特在技术层面上要求的快速八度弹奏法、颤音奏法、乐队音响效果等刷新了演奏标准的新技术,并且他的钢琴记谱法也是全新的,所以不能说舒伯特仅仅是简单继承了古典乐派。演奏舒伯特作品的时候,要考虑到,即便是坐在角落的位置,也要感受到音乐的整体音响效果,所以每当某个和声移向下一个和声时,必须有很好的调控。

梅:其实刚才提到贝多芬作品的技巧性,是作为作曲上的表现手法的。他在《第三奏鸣曲》中使用分散和弦使得走句增加厚度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是技巧性起的作用吗?

布:在贝多芬作品中,技巧和音乐是密切联系着的,单独说技巧性会有些困难。实在要说的话,贝多芬本人也无法自如操控的技术在他的作品中还是存在的。作为史上最著名的大手,卡尔·马利亚·冯·韦伯的《音乐会小品》(作品79)和《降A大调奏鸣曲》,即便是现在弹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作品,是那种淳朴、果敢但又没有条理等特点混合在一起的一部不可思议的作品。贝多芬本人即兴演奏能力不错,所以他一定会在音乐会上经常用一些高难技巧一显身手。年轻时的贝多芬多少有些像后来的李斯特,他的《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中那段大华彩,若是让不曾听过的爱乐者听一下,估计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贝多芬本人写的。贝多芬用完全不同于莫扎特的方式写华彩,莫扎特写华彩总是考虑与作品的关联性,所以他的华彩乐段总是顺理成章,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贝多芬则完全不同,他总是想用华彩乐段来让听众为之一惊,偏偏选那些相隔甚远的调性,非常乐见华彩乐段与整个作品风格相悖的效果产生。

梅:要产生让人为之一惊的效果,这也是一种幽默吧?

布:是的,《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华彩就是这样。此外,还有不太容易能听到的贝多芬自己写的《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华彩乐段,像是要讨巧听众,非常夸张,完全无视作品整体的风格。这也是炫技派的肆意发挥,极速脱离了古典派原则,像是脱缰的野马。若我在音乐会上选择这段华彩演奏的话,估计一定会被反复问“那是你写的华彩吗?”贝多芬在他的《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中的大华彩乐段中尽情发挥了他的幽默,而且我觉得那只能是一种揶揄吧!因为他不但将自己拥有的技巧性贬低了,就连必须以颤音结束的华彩乐段传统也视而不见。

梅:将作品的整体感拆散似地弹奏那些华彩乐段,不知道演奏时的感觉如何?

布:弹《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心情还是很爽快的。第一乐章充满愉悦,且技巧的内容也足够。然而到了第一乐章的展开部,突然转到别的方向,眼前的风景是别样的,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弥漫开来。急促登场的滑奏有时像睡着了,有时又像睡梦中被敲打醒了似的。《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华彩,贝多芬也写有另一个版本,这个也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华彩。以前为了能更多地理解贝多芬曾经弹过的这段,通常的做法是华彩的内容应该套在第一乐章的戏剧性叙述之中的,但是贝多芬这个华彩的写法则是尽可能地和一般法则相反。我个人觉得对此应该介绍给听众,或许对于他们理解贝多芬有帮助。

梅:这该不是为了刺激听众的情绪的做法吧?

布:正因为贝多芬本人具有创作那些结实、结构完整的作品的才能,才会有由之逃逸,并乐见由此给听众带来的惊愕吧!

梅:对贝多芬来说最具技巧性的,也是最具英雄性格的《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其华彩几乎被第一乐章同化,虽然短小然而却并未消失。

布:是的,这首作品的第一乐章写得特别像交响曲作品,这是它和《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最不一样的地方。同时,这部作品对于贝多芬来说也是一块岩石一般巨大的作品。《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曾经浮现过几句抒情的句子,然而一晃就不再见踪影,这种手法之前也很少见。这有些像探视另外一个世界的小窗口,不知道贝多芬的其他作品是否也有这样的写法,所以比起贝多芬其他协奏曲的第一乐章,这里要更有说服力地演绎。

梅:接下来还是有关贝多芬技巧性的话题。为了提高表现力,将技术纯化,并成为优选而用的工具,这样是否能够称之为有个性?比如,“热情”“告别”的末乐章,《升F大调奏鸣曲》(作品78)的末乐章,那些有厚度的技巧性的走句正是贝多芬追求表现力和塑造性格的代表性吧?

布:没错,正是那样的。

梅:也正是因为这些,贝多芬成为音乐史上最重要的改革者?

布:是的。贝多芬想证明的是,无论是作曲家还是演奏者,如想要将表现内容和演奏技术相剥离是没法做到的。他觉得内容和技术无法分离,这些同等重要。

梅:可否谈谈对他的普罗众生之爱的那一面的看法。若单纯地从他的音乐作品来看,所谓普罗众生之爱是否是一种过度解读呢?

布:看来你对这一点还是很纠结的,我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这对于贝多芬而言也并非最重要。作为演奏家,需要把伟大的作曲家们“从橱柜里取出来”,并且要把他们为什么伟大表现出来才行。他们之所以那么伟大,是因为他们呈现出那么多丰富多彩的东西。像我这样不限于奏鸣曲,弹过贝多芬所有的钢琴作品之后,崭新的贝多芬形象就会浮现到眼前。即便是奏鸣曲也已经是充满多样性的了,若是加上他的那些钢琴小品和变奏曲,更是浩瀚无垠了。

梅:通过系列音乐会的形式把贝多芬的奏鸣曲和协奏曲都弹下来,你获得的经验是什么呢?

布:根据奏鸣曲演奏顺序的不同,对作品整体的印象也会不同,我有过好几次不同的演奏顺序组合尝试。1961年,我在伦敦的威格莫音乐厅(WigmoreHall)第一次举办贝多芬钢琴独奏系列音乐会时,演奏曲目包括变奏曲在内的全部奏鸣曲。我用了八场音乐会才弹完,基本上是按照作品的时间年代顺序依次弹下来的,但是之后我没再按照那个顺序弹了。若是自己在家里听录音,按照那样的顺序听也未尝不可。但是举办音乐会,我还是希望调整一下组合顺序,这样场数也能减少到七场。除一小部分用小调写的作品可以混入年代顺序中演奏之外,贝多芬晚期的五首作品也未必需要顺序演奏。我在几年前开始的贝多芬奏鸣曲全集系列音乐会的演奏顺序也调整过了,自己最满意的曲目组合也已经确定了下来。作品2的三部作品本身都已经相互存在足够的风格差异了,没有必要拆开演奏。同理,音乐会的最后一场会连续演奏最后三部作品。然后像作品26、27和28,我也觉得应该作为相邻的作品一起弹奏。

梅:或许是比较极端的做法,在一个晚上把作品2的三首与《“槌子键琴”奏鸣曲》放在一起弹的情况有可能吗?

布:对我来说这样的组合太沉重了,即便是年轻的时候也没这样干过。在维也纳,作品2之3、“热情”和“槌子键琴”三个作品我曾在一个晚上弹过,但那时候也觉得到了极限。

梅:实际上是否能那样弹是一回事,但那样的组合你觉得是可能的吗?有意义吗?

布:主要是演奏时间太长了,选择演奏曲目的时候,必须要考虑时间长度。一般的情况下还是以八十分钟左右为宜,如果有比这再长一些的演奏,也只能算是例外。(全文完)

原文刊载于《钢琴艺术》2020年第11、12期

【音乐周推荐】琴键上的世界:以琴为桥,启幕新章

引言:以琴为桥,启幕新章

三月的深圳,琴声与春风共舞。2025年3月20日至22日,深圳艺术学校以“对话名家 共筑未来”为主题,再度开启“艺术名家进校园——钢琴艺术周”公益活动。这场汇聚国内外著名钢琴教育家、演奏家的盛会,以大师课、学术讲座、公益音乐会为载体,为深圳“钢琴之城”建设注入新质动能,让艺术教育的星火点亮城市文化之光。

在开幕式上,何军新校长立足艺术教育的时代使命,指出:“在全国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全面推进文化强国建设的关键阶段,深圳艺术学校始终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为党育人,为国育才。学校通过‘艺术名家进校园’活动,深化‘国际视野、学术引领、公益普惠’三位一体人才培养体系。这既是践行习近平总书记‘扎根时代生活,弘扬中华美育精神’的重要实践,更是助力深圳打造‘钢琴之城’、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的创新探索。作为全国唯一实现四大国际钢琴赛事大满贯的艺术院校,学校肩负着培养新时代艺术人才的责任,以‘艺术名家进校园’系列活动为纽带,对接国际教育资源、构建钢琴教育交流学习的平台、推动艺术成果全民共享、涵养城市人文精神。未来,学校将继续以艺术教育为支点,为深圳建设钢琴之城贡献深艺力量。”

吴迎教授致辞:“深圳艺术学校钢琴学科在钢琴教育家但昭义教授的引领下,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就,这让国内外的钢琴教育界都感到佩服。这些成绩不仅是中国钢琴艺术教育快速发展的一个例子,也为钢琴领域的教育树立了很好的榜样,这些成果离不开深圳艺术学校几代人的辛勤付出。他们以开拓的精神,建立起一套系统化和国际化的钢琴教学体系,让中国的钢琴艺术教育走向世界。如今,深圳艺术学校的钢琴学科已经成为行业内的典范,深厚的教学经验、开放的教学方式和创新的培养模式,吸引了许多音乐爱好者的关注。 

这次应邀参加活动,我深深感受到深圳艺术学校对艺术的坚持和追求。他们既尊重传统又勇于创新,既有国际化的视野又有对中国文化的自信。这样的环境,正是培养优秀艺术人才的好地方。我们希望和所有同仁携手,把对艺术的热爱转化为推动行业进步的力量,帮助更多年轻学生在音乐道路上走得更远。衷心祝愿这次钢琴艺术周圆满成功!也期待深圳艺术学校继续引领钢琴艺术教育的发展,创造更多辉煌!”

钢琴学科主任陈兰在开幕式致辞中表示:“作为学校的重点建设学科,钢琴学科始终秉持开放合作的教学理念,以深化院校协同与拓展国际交流为重要发展路径通过系统整合海内外优质教育资源,不断创新优化人才培养模式。本届钢琴艺术周,我们特别邀请了9位国内外知名的钢琴艺术家,他们既是享誉国际的演奏大师,也是深耕音乐教育的专家学者。在为期三天的活动中,艺术家们将通过大师公开课、专题学术讲座及系列音乐会等多种形式,全方位展现钢琴艺术的独特魅力。此次活动既是对学科建设成果的集中展示,更为师生们搭建了一个与国际艺术前沿进行深度交流与对话的实践平台。”

名家风采:大师匠心,琴韵深耕

以雅马哈Disklavier™远程原声智慧钢琴系统为桥梁,但昭义教授跨越时空亲授舒伯特-李斯特《小夜曲》。从触键力度的微妙控制到踏板延音的呼吸韵律,他透过屏幕逐句解析“技术为骨、情感为魂”的教学哲学,同学们感慨:“但教授的指导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音乐表达的情感密码。”

吴迎教授以圣桑-李斯特-霍洛维茨改编版《骷髅之舞》为教学案例,深入剖析了这部“魔鬼之舞”的艺术精髓。在讲座中,他通过细致对比原版与霍洛维茨改编版在触键技法上的差异,生动阐释了音乐中的戏剧性表达:“左手八度跳跃要展现出骷髅骨骼碰撞般的凌厉质感,右手旋律的滑音则需营造出幽灵飘忽不定的诡谲效果。”在吴教授的专业指导下,学生们学习了如何精准控制指尖的爆发力与克制力,逐步领悟掌握了霍洛维茨标志性的炫技演奏风格。

Jablonski教授以肖邦《第一谐谑曲》为教学范例,生动诠释了“音色的光影雕刻”这一艺术理念。在演奏过程中,他特别强调:“强音要体现力量的凝聚而非粗暴的力度,弱音则要展现情感的留白而非胆怯的表达。音乐创作就像绘画艺术,需要用触键的笔触来描绘声音的明暗层次。”教授精湛的演奏技艺,令在场观众无不全神贯注,仿佛被带入一个充满诗意的波兰庄园,陶醉在肖邦音乐特有的艺术氛围中。

冼劲松教授在《声音的艺术——弹谈从基础至专业教学中的触键问题》讲座中,以钢琴为“实验室”,系统剖析触键技术的核心奥秘。他通过示范,揭示不同触键方式对音色的影响:“指尖的‘点’与‘面’、手腕的‘提’与‘落’,决定了声音是锐利如刀锋,还是绵密如云雾。”从初学者常见的“僵硬触键”到职业演奏家的“弹性控制”,他逐层拆解技术进阶路径,强调“触键是钢琴家的第二嗓音”。

孔嘉宁教授以舒曼《阿贝格变奏曲》作为教学范例,深入探讨了“浪漫主义的理性密码”这一核心命题。在授课过程中,他系统分析了主题与五个变奏间的动机发展逻辑,生动阐释了舒曼如何将恋人名字“Abegg”转化为精妙的音乐字母动机:“在浪漫主义自由奔放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严谨缜密的音乐逻辑架构。触键的弹性处理与声部的精准平衡,是展现变奏戏剧张力的关键所在。”教授以莫扎特式的经典触键进行示范演奏,使这首充满青春气息的作品展现出古典主义的严谨与浪漫主义诗意的完美融合。

孙韵教授则为深圳艺校学生带来了精彩的大师课。她以巴赫、肖邦和普罗科菲耶夫三位作曲家的创作背景为切入点,深入浅出的帮助学生解析作品背后的演奏哲学。在指导过程中,孙教授特别注重启发学生对音乐层次的处理,强调舞台表演需要兼具“热情、勇敢、冷静”的艺术品质。在课程尾声,孙教授由衷赞叹道:“深圳艺校学生的弹奏注重质量,演奏出富有歌唱性的高质量音质,值得称赞!”最后她深情地感慨:“在这个不断创造艺术奇迹的地方(深圳艺术学校百花校区),学生们依然保持着有高质量的演奏水准,这实在难能可贵。”她对学校教师团队的专业教学水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尤其是对老师们根据学生不同学习阶段的特点,实施的精准而系统的训练方法表示高度的肯定。

付妮教授的《学习乐理的乐趣》讲座,以趣味互动颠覆传统教学模式。她通过生动的比喻与即兴创作演示,将音程、和弦等抽象概念转化为“音乐密码”,学生感叹:“原来乐理是打开音乐宇宙的星图!”

李晓军教授以弗拉迪盖罗夫《幽默曲》为焦点,展开了一场关于“幽默感如何跃然琴键”的深度解析。他通过分解跳跃节奏与突强突弱的对比,揭示作品中的喜剧张力:“幽默不是肤浅的滑稽,而是音乐语言的智慧留白。触键的弹性与节奏的‘意外停顿’,才是诙谐韵味的灵魂。”学生们在他的指导下,尝试用指尖的轻重缓急制造“音乐的挑眉瞬间”,课堂充满欢快与启迪。

吴晓教授聚焦肖邦早期作品《回旋曲》,以“古典框架中的浪漫萌芽”为主题展开深度教学。他通过对比莫扎特回旋曲的典雅平衡,揭示肖邦作品中暗藏的革新基因:“看似传统的ABACA结构里,装饰音不是华丽的点缀,而是情感的微型爆发点。”课堂上以彩色谱面标记动机发展,指导学生用弹性节奏处理主题再现,将“回旋”的循环之美演绎出青春的躁动与诗意。

新生代绽放:青春琴音奏响未来

钢琴学科优秀学生音乐会率先点燃艺术热情,以琴键为笔,书写青春的诗篇:《自由探戈》热情奔放,探戈节奏与古典技巧交织出南美风情;《在阳光下》以清澈音色勾勒中国作品的东方意蕴;李斯特《超技练习曲“追雪”》,指尖飞雪般的琶音展现精湛技艺。这场音乐会既是深艺“冠军教学模式”的成果缩影,更以少年之力诠释了钢琴艺术的多元魅力,为次日全民共享的音乐盛宴奏响华彩序章。

三日掠影:琴声漫城,美美与共

深圳音乐厅“音乐下午茶”公益音乐会,以菲利普·布特尔《为钢琴二重奏而作的小奏鸣曲》拉开序幕。双钢琴的对话如溪水般清澈灵动,时而跳跃如林间晨露,时而缠绵如暮色薄雾。压轴曲目圣-桑《动物狂欢节》则将现场推向高潮:学生们的演奏栩栩如生——钢琴化身为笨拙的大象、优雅的天鹅、狡黠的袋鼠,琴键上的动物王国令观众忍俊不禁,掌声与笑声交织成欢乐的海洋。

尾声:琴键上的星辰征途

当余音渐散,艺术周留下的不仅是绕梁琴韵,更是一颗颗被点亮的艺术火种。深圳艺术学校将持续搭建全球艺术对话平台,以“名家驻校+科技赋能+公益普及”的创新模式,培育具有家国情怀和国际视野 的艺术人才。未来,这座年轻的城市将以琴声为舟,驶向世界钢琴艺术的浩瀚星河。愿每个黑白键的跃动,都能奏响时代与心灵的共鸣!期待与您,共赴下一个春天的艺术之约!


“演奏家之路就像主题、变奏与幻想”——对话陈萨

2024年10月,波兰肖邦钢琴大赛组委会发布2025年“第十九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评委名单,中国钢琴家陈萨继续赴任。有意思的是,陈萨的职业演奏家之路,与“肖赛”缘分颇深。如她所言,“要说正式开启职业演奏家的生涯,我想应该从当年参赛之后算起”。

除了每年保持一定数量的音乐会外,出唱片、参与大师课,以及各种与古典音乐有关的推广活动让她的艺术生活充实且丰富。印象里,她一直是那种在音乐上有自己坚持,而在其他方面比较随性的性格,好像很多事情都是在“被动”地遇到后,才开始“主动”钻研的。这样的松弛感,就像主题之后的变奏与幻想,带着一点点即兴和不可预知的期待,让她的职业生涯越发精彩。

张斯尧(下文简称“张”):咱们先从“肖赛”开始说起吧。大家都很好奇,怎么才能成为“肖赛”的评委?

陈萨(下文简称“陈”):这对我来说是一项殊荣。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2021年突然有段时间,业界的很多老师和前辈都在找我,然后我就给了我的邮箱地址。后来才知道是为这件事儿,我非常惊讶,当然也很开心。因为“肖赛”也好,“利兹”也好,这些都是自己曾经去参赛并得过奖的比赛,都有自己的回忆。斗转星移,现在换了一个角色,再次回到同样的地方,感觉很有意义。

张:“肖赛”评委们工作时是什么场景?

陈:大家事先要去报到,然后有一顿简餐能够让彼此认识,之后会有一个非常正式的会议,明确所有的评赛规则,更会有明文规定:大赛期间严禁讨论正在参赛的选手。比赛时,评委手里会有一个表格,根据选手的表现在认为能够进入下一轮的选手名字后面打对勾,如果出现相同票数,就需要重新投票,或者给出一个分数的区间。给我印象比较深的场景是,2021年最后选出5个获奖名次的时候,我想我们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不同的排序,而赛制是从第五名到第一名,评委逐一投票。也许有的选手其实在一些评委心目中排位原本更靠前,但是已经在这个轮次被选为第五名;也会有反过来的情况,那选手的名次会往前走。赛制也有它自己的算法,从机制层面保证公平。当然必须得说,运气本身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张:迅速对选手作出准确的判断其实是一个评委最基本的能力,在前几轮参赛选手很多的情况下,重复听大量的曲目,感觉评委的工作也不轻松。

陈:上次因为演出档期的问题,我并没有参加首轮评审,这一轮其实最累;后面几轮我感觉相对容易。但不管怎样,好的演奏只要第一个音弹出来,我整个人就“醒了”。倒不是说之前在睡觉,只不过那是一种没有焦点的状态。出众的演奏一定会带来质变体验。

通常,好的演奏都会有一种独特的音质。声音一出来,你的耳朵和眼睛都会“张开”,会跟着听下去。当然并不是每一次的“张开”都会让你一直惊喜下去,也许听了一会儿后又失去了焦点。对选手来说,想要达到这种“唤醒”的效果,需要有技术上、细节上,包括心理上多方面的积累和准备。既要让自己“不屑于比赛”,又能让自己给出最真诚的东西。其实每一个选手都应当忽略掉“比赛”这两个字,把台上的每一分钟当成演出来分享。

张:现在“职业选手”参赛越来越普遍,我是指那些本来就已经有一定音乐会演出经验的演奏者,这会让比赛更难了。您觉得现在比赛的意义在哪里?

陈:或者可以这么说,有更多的职业钢琴家也在寻求出路。所以我觉得比赛更多是一个窗口,一个展现自己的、有焦点的平台。这对参赛者来说也是一个积累、尝试,更是不定期检验自己的机会。对一些初出茅庐的演奏者来说,参加比赛哪怕什么结果都没有,这个过程本身也是一个“炼炉”,学会在从未体验过的压力下去平衡心态、表现自己。这对刚开启职业生涯的年轻演奏家来说是做好心理建设的重要机会,哪怕以后不弹琴了,这也是很重要的人生积累。

张:所以大家得忘了“一夜成名”的故事。

陈:讲真的,哪怕是“肖赛”,即使你得了第一名,也不存在“一夜成名”。现在,通过比赛出来的,以及没有通过比赛出来的所有人,构成了一个很饱和的钢琴家的市场。老实说,我有时会劝那些不知道该不该学钢琴的人,尽量不要以此为生。这条路很窄,即使不弹琴,你也可以欣赏、喜欢音乐。

张:那您鼓励什么样的人坚持学下去呢?

陈:真的喜欢音乐,真的把他的心和生活都沉浸在音乐里的人,当然还需要有一些演奏的天赋。这一定不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达到某个目标或取得什么成绩,而是单纯的喜欢,在学习或演奏音乐的过程中体会到乐趣。

张:您在角色转变成评委后,故地重游,是什么感觉?

陈:比如从同样的通道走上去,我会回忆起以前的瞬间,当时其实看不清台下,印象里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像。我很感谢但老师,以及我后来在英国的老师。因为我从很小参赛的时候就被提醒,你在舞台上应该分享自己的音乐。这是一个特别质朴的状态,直到今天我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心态了。比赛从直观上看,是选手在台上弹,评委在下面打分。但如果你只是盘算某个评委喜欢什么,那这其实就是私心杂念了。

张:而且成熟的赛制本身也会屏蔽掉一些过于个人化的选择。

陈:我觉得是这样。

张:坊间有这么一句话:“肖赛”能选出肖邦作品的最佳钢琴演奏者,但未必能选出最佳的钢琴演奏者。您怎么看待这句话?

陈:我不这么认为,因为要想弹好肖邦,需要很多不同的东西。获奖那一刻当然是高光时刻,但这光环就像钢琴的声音一样,弹出来后,它就会削弱、消失。

如果你真要弹好肖邦的作品,需要很多方面的素质。比如多声部的内容,我小时候的老师乔安·哈维尔就讲,巴赫弹得好一定会对弹肖邦有帮助。肖邦的音乐充满了复调,但他又能把这些不着痕迹地组合在一起,这就是肖邦的天才之处。那种精致的对位技巧,包括听觉的和弹奏的两方面,都需要很好的基础。肖邦的风格也很难定义,也许首先你需要有一个基于作品本质的、不添油加醋的、真诚的底色,在此基础上会有些演奏者加入一些个性的特征。

张:所以能弹好肖邦,就是一种综合能力的证明。

陈:对。

张:而不管是哪个比赛,您都会建议大家把比赛真的当成是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忘掉输赢。

陈: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变的道理。

张:您觉得作为评委需要什么样的能力?

陈:首先需要有一个被认同的音乐品位,比如对不同作曲家的理解,无论是弹奏还是教学,都需要有一些经验;其次可能需要一些市场认知度。总的来说,需要你的整体音乐素养被公众认同。

从参赛,走上职业之路,到以新的身份从“同样的上场通道”再亮相,陈萨个人身份转变的过程,是经验沉淀的过程;出任评委,则更多是被信任、被认同的自然结果。

除了当评委,陈萨近些年也在不同的院校和场合教授钢琴大师课。与一决高下的激烈赛场相比,课堂是一个允许存在“失误”的场合。“教学能带给同学们更多、更直接的帮助。我一直记着但老师和我讲,学音乐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陈萨说。

张:作为“陈老师”,您感觉同学们通常对大师课的准备怎么样?

陈:我在教过的每节课上都能看到他们闪光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是我偶尔会碰到有些年轻的演奏者对作品的表达浮于表面,我会思考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演奏者对成就感的盼望过于强烈,也可能是没有时间去想,到底什么是成功,或者什么才是成就感。因此,就会下意识地在演奏中表现出一种享受这种过程的状态,但其实这样演奏并没有真正进入音乐之中。所以,教课对我也是一种自我鞭策。

张:我觉得您这个观察切中要害。“找到自己”几乎是大师课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但问题是,作为学生,没有很多职业演奏经验,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一些发现,或者是自我演奏中的某种舒适感是不是在正确的方向上呢?也许有经验的演奏家会有这种警觉。所以除了演奏上具体的问题,一些经验的获得,或者哪怕是纯感觉上的确认,应该也是学生上大师课需要学习的内容,就像把自己放到另外一个坐标系去定位和审视。

陈:如果我能在课上给他们这样的帮助,那起码我做到了但老师从小嘱咐我的那句话——“你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这也是我接受大师课邀请的原因之一。很多演奏上的事情需要在小课上磨合,大师课需要让学生知道现在这一刻,他最需要意识到什么。也许有些内容能刺激他们继续思考,这会让我感觉很开心,尽管每次上完课都会觉得非常累。

张:那您的教学理念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吗?

陈:或者说是最严重的问题。比如让他知道,他还从没在哪些角度看待过这个作品。我知道一些音乐家在大师课上有自己的小技巧,有时候让课堂变得像脱口秀一样很有气氛。这我可以理解,因为毕竟有很多观众在,教授者需要让不同程度的学习者一起进入音乐课堂。

张:您希望学生怎么准备大师课?以往这样的课程只存在于专业学校的课堂里,所以在课上演奏的学生面对的是一个小群体。现在随着古典音乐的发展,社会上面向公众的大师课多了起来,台下坐着更多的听众。大师课这种形式也在发生转变,大家能听到更多的内容,甚至对演奏的学生来说,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在积累自己的乐迷了。

陈:对。你提到,现在的大师课能面向不同程度的观众,这是件特别好的事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对准备上课的学生来说,基本的功课要做足。我觉得学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有这种自我学习的能力。如果一直是被动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地练琴,那上再多课都没用。各种课程,都是帮你开启不同的切入点,但最终还是学生自己要开启自主学习的程序。

张:如果说比赛是一个演奏者已经磨炼好了,面向公众展示自己并与他人分享的机会;大师课更像是阶段性的,就一个作品与专家们进行“答辩”的过程,或者至少是一个演奏者勇于面对艺术家去表达的一次探讨。

陈:可以这么说。如果能做到你说的后半段话,那他就可以以一个非常大胆的音乐个性出现在大师课上,这将会非常有意思。

张:可不可以这样讲:和赛场相比,大师课是一个允许失误,甚至“失败”的地方?

陈:是的!有观点的碰撞,这总是好的。回想我自己的经历,讲解音乐和演奏音乐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无论是担任评委,还是教授大师课,陈萨现在最核心的职业身份毫无疑问是钢琴演奏家。如果说参加“肖赛”让更多的人在舞台上知道她,那2015年“陈萨艺术工作室”注册成立,毫无疑问是她艺术生涯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这不是一个计划之中的安排,也并非一个在一开始就被寄予任何厚望的举动,但从结果上看,工作室带来的变化甚至让钢琴家自己都有些惊讶。

张:能不能向大家介绍一下您目前的演出情况,比如每年基本的音乐会计划,或者曲目规划上的思路?

陈:每年各类音乐会加在一起,可能有70场左右。

张:这样的比例是您比较习惯的?

陈:目前来讲是的。我从很多年前就给自己设定了这个演出量。因为我每年都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打磨新曲目,这点你是熟悉的。练琴的时间我从来不排演出。除了今年的舒曼《克莱斯勒偶记》和李斯特《b小调奏鸣曲》,我还没有计划重复以前的曲目。像德彪西前奏曲或者肖邦玛祖卡,我在学生时代学习过一些,但如果作为整体放到音乐会里,那对我来说又会是一个全新的曲目。回看我从小参加比赛,到后来进入职业舞台,会有段时间是在打磨重复的曲目,所以,我不太确定那时的曲目积累是我满意的状态。

最近这几年,特别是我自己的“陈萨艺术工作室”成立以来,引起了我不一样的思考方式,也影响到对曲目的构思。在这之前,我经常会去想音乐会曲目怎么搭配效果更好;在这之后,我开始思考希望通过音乐会分享和输出哪些曲目。

玛祖卡最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就有了《43支舞》(肖邦玛祖卡全集音乐会),包括给这些玛祖卡重新排序。那一段时间这些精致的小品徘徊在脑子里,它们真的会形成一种对话。当然,作曲家在创作的时候,也一定会有这种时刻。我也很惊喜当时我们做成了,毕竟这在当时是不常见的形式。有了这次的成功,才有了后来德彪西前奏曲。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精神状态上的切换。

之前的搭配,更多的是一种外在的效果,而现在我与作品之间的联系更多,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变化。钢琴的作品太多了,有很多套曲我也愿意去完成,这个需要时间慢慢让它成长。

张:看来“陈萨艺术工作室”的成立真是您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好像一个重新出发的码头。

陈:对。它不仅仅是一个商标;它更告诉我,从今天起你要自己走这条路了,要自己去想更多的问题。它有点像我的一个精神伙伴,或者是精神上的琴房。比如这次再弹舒曼和李斯特,我就明显觉得,以前第一次演的时候只是被作品吸引,只是单纯地想弹它;但这一次我感觉继续在被吸引的“隧道里”,能看到很多东西。即便从另一种角度看,依旧还是在“搭配”作品,但这已经不是从所谓的效果出发,而是考虑到这两首作品音乐内核中的相似性和对比性,让我觉得它们真的应该被放到一起,类似中国传统的“阴阳”的概念。

张:除了钢琴独奏会,您还参与室内乐,并在2023年与匈牙利室内乐团的德国巡演中自弹自指,挑战指挥角色。

陈:我觉得生活里会发生一些趣事,当它发生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它们。后来的体验也很让人开心,比如第一次尝试指挥我还是有点害羞。而我们合作的作品,如果音乐家们听得很用心,彼此也可以凭着室内乐的素养来完成。所以,最后我更像是一个领奏家,更像是一种小型的室内乐团。那是一种与乐团音乐家们完全不同的关系,和有指挥时候不一样,很有趣。这段经历的收获是告诉我在一些地方,音乐上的主导性或带领性要更加重要。这不一定是对独奏会的直接启发,但它让我在音乐的思考和决策上有了不同的认识。同时,还帮助我去理解音乐的构成,对乐句多样的表达。

张:您会选择什么样的合作者呢?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想要邀请您一起演出,包括一些“破圈”的演出和活动。

陈:我肯定是要对合作者在才华、个性等方面有认同感。具体不太好讲,但是从我目前合作过的音乐家来看,他们好像都有一些共同点,他们都挺纯粹的,没有太多目的性。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能感受到一种松弛的、自然的状态。这在当下也是愈发难得的经历。

张:从参赛,开启职业生涯,到工作室的成立,再到向更多方向尝试……您的确在积极接纳那些自然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抛开职业身份的定义,现在这个阶段,您在从事艺术这件事情上,好像并不太有所谓具体的目的性?

陈:现在,我更多地遵从内心的想法,这件事是否能打动我,是让我接下来付诸行动的主因。这包括特质、智性、灵性等生活中闪光且珍贵的部分。

张:您现在会怎么定义演奏家?

陈:在最开始,我想应该和很多人一样,看演奏家是一个仰望的视角。觉得那是一个在舞台上很神圣但又令人望而生畏的位置。一路走过来,以我现在的体会,我不会用“职业”这两个字来形容它。因为它好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能通过舞台或者演奏的时刻,向周围人们表达我自己”,这是一个多元化的、更立体的生活感受。

对学钢琴的同学来说,还是我最开始提到的那个建议——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音乐,你可以不用选择以演奏作为职业;可如果足够喜欢,你要准备好付出,不要走到半路就喊累喊苦,因为这是你自己决定要走的路;同时你还要做好准备去冷静地识别不同的机会。

维也纳赛场现中国力量</b>深圳音乐周育钢琴英才

热烈祝贺中国钢琴新星李天佑、吴优男入围2025年第十七届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正赛!两位青年才俊与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渊源深厚——李天佑曾以精湛技艺跻身第五届音乐周半决赛,吴优男亦在同期赛事中闪耀初选舞台,展现了中国新生代钢琴家的卓越潜力。值得一提的是,本届维也纳贝多芬比赛艺术总监扬·吉拉切克·冯·阿尼姆(Jan Jiracek von Arnim)正是第五届深圳音乐周的评审专家之一,其严谨的艺术眼光与国际视野,与深圳音乐周“以协奏曲为桥梁,培育世界级音乐家”的宗旨不谋而合。

维也纳贝多芬钢琴比赛作为WFIMC认证的顶级赛事,以贝多芬作品为核心,为青年演奏家提供对话古典巨匠的珍贵契机。李天佑、吴优男的入围,既是个人艺术成长的里程碑,亦是中国钢琴教育国际化的生动注脚。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将持续关注两位选手的维也纳征程,期待他们在金色大厅与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合作中再绽华彩!

据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MDW)官方消息,2025第十七届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将于2025年5月16日至24日在维也纳举行。现正式公布21位选手入围正赛,包括中国选手李天佑吴优男、张钧哲

这项享誉全球的赛事由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主办,自60多年前创办以来,已成为青年钢琴家展示才华、致敬古典音乐巨匠贝多芬的重要舞台。维也纳贝多芬国际钢琴比赛是「世界国际音乐比赛联盟(WFIMC)」成员。

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全程使用奥地利著名品牌Bösendorfer钢琴。其独特的维也纳音色为参赛者提供了绝佳的演奏条件。

第十七届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决赛将于2025年5月24日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行,三位决赛选手将与维也纳交响乐团在首席指挥Petr Popelka执棒下合作演奏贝多芬经典钢琴协奏曲。

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每四年举办一届,由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发起并组织,依托其在音乐教育和推广领域的丰富经验以及一流的基础设施,为参赛者提供了卓越的艺术环境。自创立以来,比赛以路德维希·范·贝多芬的作品为核心,要求参赛者专注于贝多芬音乐的演绎。这一独特的设计不仅是对贝多芬音乐遗产的传承,也为年轻钢琴家提供了深入探索其作品的契机,帮助他们在艺术上迈向成熟。

赛事艺术总监扬·吉拉切克·冯·阿尼姆(Jan Jiracek von Arnim)表示:“比赛为年轻才俊提供了一个在维也纳核心地带展示音乐性和艺术造诣的独特平台。”

作为全球顶尖的钢琴赛事之一,维也纳国际贝多芬钢琴比赛以其高水平的音乐要求、严谨的评审流程和权威的评审团而闻名。参赛者不仅有机会获得顶级音乐专家的反馈,还能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建立联系。历届获奖者如内田光子(Mitsuko Uchida)、斯特凡·弗拉达(Stefan Vladar)等,已成为国际乐坛的杰出人物,凸显了比赛的艺术声誉。

以上文章源于今日音乐MusicToday

255年震撼献礼!两套“贝协”上演,袁芳与深交邀你见证

自音乐周创办以来,已成功举办了五届,每一届都致力于为观众呈现一场既深邃又充满魅力的音乐盛宴。贝多芬的两部伟大作品——《第1号钢琴协奏曲,Op.15》和《第5号钢琴协奏曲(皇帝),Op.73》,作为每年音乐周第二轮和第三轮的常设曲目,见证了无数青年钢琴家的卓越才华,也早已成为观众心中的经典。

今年,恰逢贝多芬诞辰255周年之际,我们将再次迎来这两部不朽之作的演绎。诚挚邀请所有热爱音乐的朋友们,共同领略贝多芬作品中的“初响与巅峰”,体验这场跨越时空的情感交流与心灵共鸣。

新年伊始 一切美好待启

在2025年春风沉醉的三月

我们又将迎来国际劳动妇女节

这是一个属于全体女性的庆典

而在今年将更添一份美好的色彩

3月8日,与世界古典音乐巨匠——

贝多芬诞辰255周年不期而遇

在深圳音乐厅的舞台上,一场充满了

纪念与敬意的协奏曲音乐会

即将隆重上演……

钢琴:袁芳

著名钢琴家、教授、留德双专业博士。她是活跃在中国和国际舞台的钢琴演奏家与钢琴教育者,是奥地利国宝“贝森朵夫”钢琴全球签约艺术家。唱片由全球顶尖古典音乐品牌SONY CLASSICAL出版发行。

袁芳师承我国著名钢琴教育家吴元教授,以及德奥派钢琴演奏最权威的代表人物格哈德·奥皮茨教授。她毕业于慕尼黑音乐与戏剧大学,分别获得德国所能授予的钢琴演奏、室内乐的最高学位,被中国教育部认证为双专业博士。袁芳29岁成为中央音乐学院副教授,2021年被聘为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音乐学院首批建院教授。其所教学生在“金钟奖”、“文华杯”、“星海杯”及“舒曼青少年国际钢琴比赛”等国内外专业赛事中拔得头筹。

袁芳与指挥大师祖宾·梅塔、劳伦斯·福斯特等合作,与国内外知名交响乐团合作,如伦敦BBC交响乐团、以色列爱乐乐团、捷克爱乐乐团、斯图加特爱乐乐团、马赛爱乐乐团、中国爱乐乐团、中国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等,她曾领衔凤凰卫视“全球华人新春音乐盛典”及“人民大会堂新年音乐会”,并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等知名音乐厅举行独奏音乐会。其多部演奏作品在英国BBC广播电台和德国巴伐利亚广播电台播出。

钢琴泰斗保罗·巴杜拉·斯柯达称赞袁芳为“能弹出作曲家灵魂的少数年轻钢琴家”;德国媒体评价她为“极富感染力的中国钢琴家”;中国权威媒体赞誉道“她的音乐里充满着正义、挚爱与良善,她为中国的古典音乐带来了不可抗拒的文化力量”。她是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长模范教学奖”获得者以及“深圳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

演出信息

纪念贝多芬诞辰255周年

初响与巅峰——

袁芳与深圳交响乐团

贝多芬协奏曲音乐会

时间:2025.03.08(周六)20:00

地点:深圳音乐厅演奏大厅

购票方式:深圳音乐厅票务(公众号)

演出曲目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

第1号钢琴协奏曲, Op.15

Ludwig van Beethoven

Piano Concerto No. 1

in C Major, Op. 15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

第5号钢琴协奏曲(皇帝), Op.73

Ludwig van Beethoven

Piano Concerto No. 5

in E-flat Major, Op. 73

(曲目以演出当日为准)

温馨提示:1.2米以上或6周岁以上儿童凭票入场,其他儿童谢绝入场。身高未满1.2米的6周岁儿童需同时持身份证和门票入场。一人一票,对号入座。

但昭义教授受聘中国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开启新篇章!

深圳艺术学校终身荣誉教授、著名钢琴教育家但昭义教授受聘中国音乐学院,担任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2025年3月将面向全球招收演奏专业博士研究生。祝贺中国音乐学院!祝贺但昭义教授!

个人简介

但昭义,中国著名钢琴教育家,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深圳艺术学校终身荣誉教授,中国音乐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四川音乐学院特聘教授,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客座教授;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曾任广东省音协副主席,深圳市音协副主席。现为中国音协钢琴学会顾问、深圳市钢琴学会终身名誉会长。

教育经历

但昭义,1964年毕业于四川音乐学院钢琴系,1961年受选派送北京进修,跟随著名钢琴教育家周广仁教授学习。

从事钢琴教学50多年,学生陈萨、张昊辰先后在波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英国利兹国际钢琴比赛、美国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等世界顶级赛事上斩获大奖;学生左章、薛汀哲、潘林子、古静丹、杜天奇、李玟鋗、徐起、杨贺朝等在国际比赛中屡获佳绩,总计有25人在国际钢琴赛事中获得67项奖,其中23次获得第一名创造了钢琴艺术教育史上的奇迹,作为钢琴教育界的重量级名家,他有着独特的艺术风范和人格魅力,极大地扩大了深圳的文化影响力。但昭义教授教学思路清晰,教学风格独树一帜,教学方法规范科学,教学成绩硕果累累,为中国钢琴演奏和教育事业做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

但昭义教授多次受邀在国际国内钢琴赛事担任评委,常年率学生在国际国内参与文化交流演出活动,开展钢琴大师班钢琴教学讲座等。致力于钢琴教学理论研究工作,出版专著1本、文集1部创作钢琴作品集1部,编创钢琴教材3部,汇编各类钢琴作品集10余部,发表论文10余篇

但昭义教授是中国著名的钢琴教育家,以其在钢琴教学领域的卓越贡献而闻名。不仅因他个人的教育成就,更因他致力于钢琴普及教育和相关的钢琴教师培训,出版了具有科学性、系统性、民族性、趣味性的钢琴基础教材。教材集国际领先教育理念、民族音乐特色、独创教学体系为一体;教与学同步便捷,系统、科学、经典、趣味,融会贯通,寓教于乐。但昭义教授秉持的教育理念在点滴细节中一以贯之——“通过钢琴,学习音乐,提高素养,丰富人生”。‍

但昭义教授在深艺

2017年,深圳艺术学校根据深圳市已建立的名校长、名师和教育科研专家“三位一体”的工作室制度,按照《深圳市中小学名师工作室建设与管理实施方案》和《深圳市教育科研专家工作室建设和管理办法(试行)》的要求,深圳艺术学校但昭义专家工作室正式挂牌成立,这一举措具有重要意义。自成立来,但昭义专家工作室为深圳艺术学校的教育教学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教育资源的优化:

但昭义教授作为钢琴艺术教育领域的杰出教育家,其工作室的成立将为深圳艺术学校带来高质量的教育资源和先进的教学理念,使学校的钢琴教学水平和学术地位进一步得到提升。

人才培养的加强:

工作室的成立,将为学生提供更多与大师级教育家直接交流和远程学习的机会,有助于培养更多高水平的钢琴艺术人才。

艺术教育的推广:

但昭义教授的工作室将成为推广钢琴艺术教育的重要平台,通过举办大师班、讲座、音乐会等活动,促进钢琴艺术教育的普及和发展。

学术研究的深化:

工作室不仅是一个教学机构,也将成为钢琴教育研究的重要基地,推动钢琴教学理论和实践的研究与创新。

城市文化形象的提升:

深圳作为中国的现代化大都市,但昭义教授工作室的成立将增强提升城市的文化形象和软实力。

但昭义教授专家工作室的成立,无疑是深圳艺术教育领域的一座重要里程碑。它不仅为钢琴艺术的交流与创新注入了蓬勃活力,更标志着深圳艺术学校在钢琴艺术教育领域的进一步精进与成熟。这一盛举显著增强了深圳在国内外文化艺术教育的影响力与声誉。展望未来,该工作室将持续为深圳的文化艺术教育发展注入强劲动力,助力这座城市在科技创新的浪潮中勇立潮头的同时,也在文化艺术的殿堂中熠熠生辉,为深圳打造钢琴之城的宏伟愿景增添了一笔绚丽而深远的色彩。

【音乐周推荐】1月17日林大叶携手罗维,呈现俄罗斯钢琴协奏曲杰作

音乐周的舞台上,俄式音乐始终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在过去五届决赛中,普罗科菲耶夫的《C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和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几乎成为“常客”,屡次见证了年轻钢琴家们的成长与突破,成为音乐周最具挑战性和标志性的作品之一。不仅如此,音乐周还曾精彩呈现多首极具影响力的俄罗斯钢琴协奏曲,像肖斯塔科维奇《第 1 钢琴协奏曲》Op.35、斯克里亚宾《升 F 小调钢琴协奏曲》Op.20以及柴可夫斯基《降 B 小调第 1 钢琴协奏曲》Op.23 等。

这些作品不仅展现了俄罗斯钢琴协奏曲特有的音乐语言与深邃情感,更是每位钢琴家技艺与情感的双重考验。本场演出,深交总监林大叶将携手钢琴家罗维,共同演绎俄国钢琴协奏曲的瑰宝,期待这场音乐盛宴让观众再次见证俄罗斯钢琴协奏曲的无穷魅力。

2025年1月17日20:00于深圳音乐厅,一场汇聚东西方经典的音乐盛宴即将闪耀登场。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林大叶将携手钢琴骄子罗维,用他们的才华与激情为观众带来一场难以忘怀的听觉狂欢。

此次音乐会的曲目编排别出心裁,既有饱含华夏古韵的周湘林《炎黄颂·源》,又有展现俄式音乐魅力的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C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以及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东西方音乐的激情碰撞,让音乐厅的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艺术的芬芳。

音乐会详情

匠心韶华Mastery Magnitude

林大叶 x 罗维Daye Lin x Wei Luo

2025/1/17星期五 Friday 20:00

深圳音乐厅

Shenzhen Concert Hall

指挥:林大叶

Conductor: Lin Daye

钢琴:罗维

Piano: Luo Wei

周湘林《炎黄颂·源》(2018)

Zhou Xianglin: Ode to Ancestors Yan and Huang, Yuan

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C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作品26(1917-1921)

Sergei Prokofiev: Piano Concerto No.3 in C major, op.26

—-中场休息 Intermission–

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18(1900-1901)

Sergei Rachmaninoff: Piano Concerto No.2 in c minor, op.18

*曲目以现场为准

Program is subject to change

林大叶,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无锡交响乐团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上海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教授、香港中文大学深圳音乐学院客座教授、中国音乐学院指挥系客座教授、天津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客座教授,以及上海市级创新团队“一流乐队人才培养与实践”骨干成员。他是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及上海青年联合会委员,并荣获2020年和2022年贺绿汀艺术成果奖、2020年国家艺术基金青年表演艺术家、2012年第六届乔治·索尔第国际指挥大赛冠军等殊荣。在2023年,他被授予深圳十大杰出青年称号。

林大叶出生于1980年,师从中央音乐学院指挥教育家徐新教授、上海音乐学院张国勇教授,以及德国柏林汉斯艾斯勒音乐学院克里斯蒂安·爱华德教授,获德国最高演奏家文凭。2009年起,他担任杭州爱乐乐团驻团指挥。2010年至2015年,任广州交响乐团常任指挥,期间多次参与国内外巡演。2012年,林大叶在德国法兰克福举行的第六届乔治·索尔第爵士国际指挥大赛中脱颖而出,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中国人,同年他还荣获了广东省音乐家协会颁发的“广东省优秀音乐家突出贡献奖”。

2015年9月,林大叶返回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任教,现任作曲指挥系教授。

2016年5月,他正式担任深圳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此后,每年均率深圳交响乐团开展国内外交流演出,访问过德国、美国、意大利、罗马尼亚、斯洛文尼亚、加拿大、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匈牙利等国家和地区,参加斯洛文尼亚卢布尔雅纳音乐节、罗马尼亚国际广播音乐节、意大利艾米莉亚罗马涅音乐节、梅拉诺音乐节、多尼采蒂音乐节、卡斯泰洛城国际音乐节、中国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等重要国际音乐节。

2023年3月,他担任无锡交响乐团艺术总监兼首席指挥,参与筹建无锡交响乐团。于2024年1月1日执棒无锡交响乐团首演暨2024新年音乐会;6月底和7月中旬,分别带领无锡交响乐团室内乐团赴英国曼彻斯特、伦敦,以及日本东京、京都开展文化交流演出。

林大叶还频繁受邀指挥国内外知名乐团,广受好评。2024年3月,他率领深圳交响乐团赴英国巡演,获得了乐评家和观众的一致好评。

罗维被认为是她这一代最重要的年轻钢琴家之一,美国圣地亚哥论坛报称:“注定会成为明星”。作为格拉夫曼和麦克唐纳教授的得意门生之一,毕业于顶尖学府柯蒂斯音乐学院,被纽约古典音乐电台WQXR评为全球最值得关注的19位艺术家之一。17岁签约美国环球音乐,同年获美国吉尔莫杰出青年艺术家奖,首张个人同名专辑《Wei Luo》发行后获英国《留声机》等权威刊物的关注与好评。16岁获纽约“Salon de Virtuosi”杰出青年艺术家奖。11岁获波兰肖邦青少年与德国拉赫玛尼诺夫青少年钢琴比赛第一名,同年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上海爱乐乐团开幕音乐会上演绎《普罗科菲耶夫第三协奏曲》。

2023年罗维成为施坦威全球艺术家,由国家大剧院唱片公司发行《罗维:凝望》专辑,荣登苹果音乐2023年度最佳歌曲top100,并获得QQ音乐2023年度巅峰榜《古典乐专辑》。全国巡演《凝望·东方》正在进行中,此前《黎明之际》与《冰火之歌》独奏音乐会已到访超三十城。

近期,罗维受邀参演中国外交部2024对外招待会、中国国家大剧院新年音乐会与北京市新年音乐会,春节期间在纽约世贸中心举办《凝望·东方》独奏会。

她还与各大交响乐团多次合作:美国圣地亚哥交响乐团、美国奥兰多爱乐乐团,纽约州立交响乐团、国家大剧院交响乐团、中国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深圳交响乐团、苏州交响乐团、上海爱乐乐团、宁波交响乐团等,足迹遍及纽约、上海、北京、旧金山、圣地亚哥、费城、夏威夷、纳帕溪谷、瑞士琉森等,她与指挥家吕嘉、余隆、Michael Stern、David Alan Miller、Jahja Ling、Mark Russell Smith、陈燮阳、张国勇、李心草、黄屹、汤沐海、林大叶、俞极、孙一凡、钱骏平等合作。

音乐之外,罗维的诗歌入选《时间之外的马车:中国诗歌学会2021年度诗选》。2023年4月,罗维携美国theBLANC艺术空间在纽约策划并举办了跨界艺术合作实验,将诗歌、音乐、3D影像、装置等艺术融合一体的沉浸艺术展。此前关注精神与睡眠健康,罗维在2021年疫情期间,为美国环球音乐录制发行格莱美获奖作曲家Christopher Tim《夜曲》。

勤学巧思、全面结硕果的钢琴教育家——但昭义教授访谈实录

但昭义教授是培育了几十位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的钢琴教育家,同时也是创作了多部钢琴作品的作曲家和发表了多部专著、论文的音乐理论家,他的成就可谓“全面开花结硕果”。笔者为正在执行的一项研究,有幸约请但昭义教授进行了面对面的访谈。为准备此次访谈,笔者全面阅读了《但昭义钢琴艺术人生》《但昭义钢琴教育文论》《但昭义钢琴作品选集》,以及《鲍蕙荞倾听同行——中外钢琴家访谈录》中对但教授的访谈文章,期望能对但教授有更加立体的了解,并以此为基础拟定了访谈提纲。

对中国钢琴教育事业发展的回望

代百生(以下简称“代”):从1999年鲍蕙荞老师对您的访谈文章,以及两本厚厚的文集《但昭义钢琴艺术人生》和《但昭义钢琴教育文论》中,读者可以了解到您的艺术成长之路。访谈里有很多宝藏,我在书上做了很多笔记。您提到1956年考上西南音专附中高一年级算是您音乐之路的开始,对您影响最大的事件和人物有四位:1.“关键人物”——初中同班同学陈纯引领走进音乐学院,懵懵懂懂考进音乐学院附中;2.“遇到贵人和名师”——即您受川音老院长常苏民指派,到北京随周广仁先生学琴;3.1995年,受李祖德之邀赴深圳艺术学校;4.您的夫人高红霞老师以多重角色给予您极大支持。这真是各个阶段均有“贵人相助”。除了这些对您个人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和事,回望过去,您认为中国钢琴教育事业发展或您个人的钢琴教育成长历程中,非常重要的人物和事件还有哪些呢?

但昭义(以下简称“但”):我的过去在这些书中都已经详细地介绍了,你看得很仔细。我记得那个时候,年轻钢琴老师都很好学,老教师也没有门户之见。当时川音院长常苏民觉得四川还是边远地区,教育发展慢,需要选派青年教师到北京、上海学习。最初是杨汉果到上海跟李嘉禄先生学习,1962年派我到北京求学。周广仁先生能接收我,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事情。这个具体的细节在书中都有描述,在这里就不再赘谈了。周先生对我的影响,首先是在弹奏方法上把我引导到一个科学、正确的道路上。那时我弹琴还有一些基本的问题,比如触键,周先生在指导我改正触键生硬的问题时,给我提示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弹棉花。现在的学生没见过弹棉花,可能不懂,但我那时是见过弹棉花的,听到这个比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其次,周先生帮助我认识音乐表现的规律,学会通过钢琴演奏表现自己的想法。我当时听她的课做了很多笔记,不是记今天上课老师讲了什么,而是记录今天我最有感触的东西。后来我继续钻研,很多教学法方面的问题是自己在教学实践中慢慢悟到的。所以,我在学生时代的弱项就变成了之后教学上的强项,在教学当中,我总结了“三个注重”。

代:对,就是您的三大法宝——“注重基础、注重声音、注重音乐表现”。这的确非常精辟,也让所有钢琴教育者都受到了启发。

但:是的。我对教学的理念和心得都体现在我主编的教材《新路径钢琴基础教程》,以及正在开发的《好益学》钢琴基础标准化课程中了,这个我们以后再继续聊。我想再次强调的是,周广仁先生对我的帮助与影响非常大。没有周先生的无私教育,我可能不会有今天在钢琴教育方面取得的一些成果。

代:我整理了一些在全国各地对中国钢琴教育事业具有重大影响的一些活动,请您帮我们审核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

但:国内最早的钢琴比赛应该是“珠江杯”,最早的“全国钢琴教师师资培训”是周广仁先生创办的,她为社会音乐教育作出了贡献。周先生很早就开始关注社会音乐教育,是第一个在普通中学开办音乐培训班的老师。当时,她请音乐学院的老师和一些高年级的学生每周日去中学教音乐,并编撰教材,这对我后来在深圳开办“但昭义艺术中心”有很大的影响。我觉得她是实实在在推动中国钢琴教育发展的一个很伟大的人物。

代:是的,您和高老师在深圳开办的钢琴艺术中心也对社会音乐教育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周先生是第一个开办钢琴教师培训班的,很多基层的老师都参加过她的培训班。后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校长方堃在方庄的学校,也是一到假期就办教师培训,形成了连贯性的运营模式,这非常有利于基层教师教学与演奏水平的提高。在中国钢琴教师培训事业的发展上,周先生是功不可没的。我自己最早是不太愿意办钢琴艺术中心的,作为营运需要,我还要从中抽取一部分收益,感觉像是在赚老师的钱。但后来,我从考级、比赛中发现了很多问题,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钢琴教师的问题,于是我连续五年办了五次大型的钢琴教师培训活动。虽然地点在深圳,但范围是面向全国的。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不办“连锁店”?我的态度是:我办钢琴教育中心,一定要亲自参与教学的管理和对教师教学的“传帮带”之中。比如,艺术中心每周的学生演奏会既是对学生演奏的展示,也是对老师教学的考评,这是双向的。最早的两三年,点评完全是我亲自做的,后来才交给老师们轮流点评,但我还是会对他们的点评做一些指导。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提升老师们的教学。

代:是的。我看到您也特别重视社会音乐教育,您还自己写了一篇文章,指出现在社会音乐教育繁荣表象下面临的问题,其中第一个就是师资培训问题。看您的成长历程,您觉得原生家庭背景对您走上音乐专业之路有何影响?

但:我父亲对我的影响很大。他是医生,但喜欢音乐,会拉小提琴、弹吉他,希望我们下一代都有一点音乐修养,所以开始培养我大哥学习音乐,请了钢琴老师。大哥很有音乐天分,钢琴弹得很不错,于是我和三弟也在父母的要求下跟着学了一点。那时我们家经常有家庭音乐会,父亲的堂姊妹周末都会来家里弹琴唱歌,现在看来也算是有一个接受音乐熏染的环境。在我们家六个弟兄中,我和四弟学了音乐专业。大哥兴趣爱好很广泛,后来成了新中国第一代滑翔机飞行教练。

关于钢琴比赛

代:我们聊聊钢琴比赛。众所周知,您是培养出了几十位钢琴比赛冠军的著名钢琴教育家,可否请您谈谈参加钢琴比赛的利与弊?比赛对于钢琴学生的学习和教师的教学有何意义和启示?另外,现在各种比赛越来越多,包括国际著名的专业比赛,以及社会上的各类钢琴比赛,您对此有何看法?

但:你的问题本身就很客观,参加比赛确实有利也有弊,我不主张为了比赛而比赛,要本着促进学习的目标参加比赛才有意义。参加比赛的“利”就在于能够促进孩子的学习,它可以成为一种压力,或是一种动力,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为了参加比赛,学生肯定要准备比赛规定的作品,与一般的应付考试不同,很多国际著名赛事规定的作品量是很大的,从学习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上说,这可以成为很有效的推动力。在我的学生中,左章就是一个例子,她在随我学习时,参加了八个国际比赛,并且都拿了奖。她妈妈说,“如果没有比赛,这孩子就没压力,很自然就放松了”。所以,对她的教学方针就是“以赛促学”,这个比赛完了就要考虑给她安排下一个比赛。一个个比赛确实让她更快地进步。

我绝不会让学生拿一套曲目参加各种比赛,不同的比赛一定要有新曲目、新任务。如果老是拿一些旧曲目凑合去应对新的比赛,比赛的目的就错了,我觉得那是在害学生。必须有新的任务才能让他们有新的目标和动力,促使他学更多的作品,在艺术质量上有好的提升。事实上,各类比赛有不同的规格要求,一定要区别对待。我觉得,老师在自己头脑里边是要非常清晰地认识各种比赛、各种规格,以及对艺术作品的要求、目标是什么。比如说一些大的、顶级的比赛,有时候我自己觉得好像满意了,但是我还坚持说不行,我要从一个更客观的——或者观众,或者更高级的专家的角度去想,他们能发现什么问题?因为只有在质量上的不断提升才能使他们参加比赛有意义,教师在选择比赛和参赛曲目上,一定要关注学生特点,做到扬长避短。

代:我特别赞同在1996年,您在吴驰获奖之后给他的信中提到的内容:“我们不能老是强调钢琴传入中国的历史不长,而原谅中国人至今还没有举世公认的钢琴大师屹立于世界著名钢琴家之林这一严峻事实。”当今国际乐坛已经活跃着一批中国钢琴家,如郎朗、张昊辰、王羽佳、陈萨等人。您对这些年轻的“后浪们”成长为艺术生命长青且愈久弥香的真正钢琴大师,而不是昙花一现的钢琴明星,有何建议和期待?

但:作为钢琴家,需要音乐理论、文化素养、钢琴演奏技术三者全面发展才能立得住。从比赛获奖到成为钢琴大师,其间还有很长的距离。中国很多钢琴学生是“动手派”,弹琴只是手指的操练与运动,不入心。这不行,音乐是要耳朵来管的,弹琴不能没有头脑、没有耳朵,要倾听、要思考。这就一定要加强文化修养,注意技术和音乐的辩证关系。我向你推荐张昊辰在2022年出版的《演奏之外》,他的文字很有意思。他重视文化、爱读书,知道文化滋养的重要性。

代:我完全认同您的观点——专业技术发展一定要有文化的滋养。张昊辰的文字的确非常精彩,在一些访谈中,他的回答也很精彩,他不仅重视音乐理论各科,也喜欢读历史书、哲学书。他的回答中有很多睿智的表述发人深省,比如“生活在你想象的世界里”“有了音乐,人生才有意义”等,他真的作出了一个表率。

但:很多外国人认为,中国钢琴学生技术很好,但没头脑。技术和音乐的关系的确非常重要,能够正确摆好、摆正这两者关系的人,我觉得确实不太多。上音的周薇教授在讲座中曾经提到“是开始还是结束?”我觉得,我和她的观点很多是一致的。在练习的前期,也许70%的时间我们都在做技术的训练,那么,当我们能完整地演奏,没有什么技术困难或者瑕疵的时候,这到底“是开始还是结束”?她认为,我们的教学常常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实际上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够有条件开始研究处理音乐。为什么近年一些重大钢琴比赛中,韩国人能像黑马一样冲出亚洲?我想,这就和我们的教学往往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没有继续深入和提升有一定关系。这个对老师来说有个标准问题。

关于著书立说与编写教材

代:您在与鲍蕙荞老师的访谈中提道:“想少教点学生,多用些时间来学习、看书、听唱片,多做些研究。应该用中国人的语言来写点东西,总结一下这么多年教学中遇到的问题。”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好了。周广仁先生也称赞您“很能写”。事实上,您真的做到了,《但昭义钢琴教育文论》很畅销,我自己读过之后也很受益。非常敬佩您身为钢琴演奏与教学的大师,还能在异常繁忙的工作中潜心做研究并坚持写作。1999年,您在华乐出版社出版了《少儿钢琴教学与辅导》,这本书我当时就认真学习过,有很多收获。遗憾的是,像您这样能教又能写的“多面手”太少了。似乎现在不少钢琴家、钢琴教授都忙于演奏、开大师班和教学生,而疏于研究,甚至不屑于研究,认为研究是搞不了表演的人才去做的。这种观点可能有些偏激,但却是事实。您怎么看待这样的现象?

但:退休以后,我工作的重心发生了转向。我觉得不能把教学的目光只瞄准少数的优秀学生,而应该关注更多的、不同阶段的学生。当年周先生接收我这个弹奏上有问题的学生,就是从宏观的中国钢琴教育发展角度出发,为四川这个边远地区培养一个“苗子”。所以,我要继承她的教育观念,致力为更多的钢琴学子提供指导,而且我本人也比较愿意思考,乐于做这些事情。我减少了一些教学工作量,转而面向社会做一些教师培训讲座,同时也编写钢琴教材,希望能让工作在钢琴普及教育第一线的教师们受益,使他们的教学能惠及更多的学生。中国钢琴教育的现状,不能只看到表面上的“热闹”,实际上,我们对孩子们的教育很多还停留在仅仅是演奏技术教学的层面,而忘记了我们要做的是音乐教育。

代:我看到您在一篇文章里就讲了“其实钢琴教育的本质是‘音乐’教育”,我完全认同。

但:是的!接受艺术素质教育,绝不是指你会弹几首钢琴曲,或是通过了高级别的考级就能达到的。

代:我曾经整理了一份中文的钢琴教育研究书单,发现引进翻译出版的钢琴演奏与教学论著越来越多,包括涅高兹、伯恩斯坦、约瑟夫·迦特、乔治·桑多尔、布伦德尔、霍夫曼、古尔德、巴伦博伊姆等很多著名钢琴大师都著书立说,人们很乐意读他们的书。同时,中文原创的钢琴教育类著作也开始增多,但质量参差不齐,一些书只是泛泛地梳理教学常识或对作品做简要介绍,总体来看,具有真知灼见的钢琴教育研究著作比较少。您的《但昭义钢琴教育文论》、应诗真的《钢琴教学法》、赵晓生的《钢琴演奏之道》和黄大岗主编的《周广仁钢琴教学艺术》、周铭孙的《把钢琴弹好听》等,都是很受读者欢迎的经典著作。易柯教授在您的文论集前言中写道:“认真总结钢琴教学实践中的经验教训,深入研究教学过程中不断出现的种种新问题,系统梳理并不断提升教学中所积累的感性认识,有着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在这方面,但先生可以说为我们做出了一个表率。”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总结评价。

但:我只是在不断思考,反复琢磨自己学习或教学过程中遇到的诸多问题,整理出解决办法。

代:对啊,恰恰是钢琴家、钢琴教师经过潜心研究写出来的文章,更有来自教学与舞台表演实践的真知灼见,才能对后来者产生更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我曾在“2018首届中国(三亚)国际钢琴音乐周”的理论家专场发言中指出一个问题:中国的钢琴理论研究与教学表演实践似乎是脱节的,表演的人大多不愿意,甚至不屑于看理论书;一些纯理论研究者可能又缺少鲜活的实践经验。常言道“理论源于实践,又能指导实践”,但实际的状况似乎与之恰恰相反。我们期待有更多的钢琴家和钢琴教育家能够投入研究与写作,研究总结自己的宝贵实践经验,通过出版让更多的人读到、学习到,让更多的人受益(而不仅仅是自己的学生)!

下面,我想跟您谈谈钢琴教材。您编写了很多套钢琴教材,影响很广泛。我用过您编写的《中国儿童钢琴曲选》《新编钢琴入门与进阶》和《新路径钢琴基础教程》,此外您的《孩子们的肖邦》和《钢琴变奏曲集》都是畅销的钢琴教材。您在这些教材的前言中,精辟地表达了您的音乐教育理念。可否请您谈谈编写这些教材的初衷?

但:大概从2011年开始,我陆续编了好几本钢琴教程,如果说《新编钢琴入门与进阶》是初步探索,那么《新路径钢琴基础教程》(以下简称《新路径》)就是教学方法理念的提炼和升华,它们都是我教学当中的感悟。钢琴教学总是需要找到合适的曲目进行针对性的练习,你可以从我的《新路径》看到我的思路——就是强调钢琴教学的“全面基础”。这里讲的技术不仅包括手指,而是更全面的技术:即把钢琴演奏所有的技术元素分解,将演奏技术和音乐的规律性感知与表现结合,从启蒙教育开始就要思考怎么能让孩子们通过钢琴学到音乐,而且能从更科学的路径出发,让他们在学习过程中真正地快乐起来。过去老的教学方法之所以不能让孩子快乐,是因为一开始就让孩子用高抬指的方法去弹奏,孩子稚嫩的手指没有承受力,手指必然站不住,敲下去自然要变形。老师和家长把关注点放在手形和声音上,孩子一直挨打受骂,还会有什么兴趣?这是违反自然发展规律的。

代:对!您的《新路径》我也在用,并做了一些研究。我曾在《钢琴艺术》发文比较了几套由中国钢琴教育家编写的教程,包括谢耿、李斐岚、盛建颐、应诗真和您所编写的教程,这些原创教程是中国钢琴教育家以民族特色发展中国钢琴教育的贡献。但遗憾的是,钢琴教学市场似乎更趋向于选择那些引进的外国经典教程,这些好的中国原创教程有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尴尬。由于篇幅所限,我在《钢琴艺术》发表的文章里只选择了几部教程简要分析,有些话也没有说完。另外在2021年出版的《钢琴教材与教法九讲》里,我专门在第二章“常用钢琴入门教程比较分析”中详细比较了引进的10种外国教材和中国人编写的9套入门教程,并分析它们各自的优缺点,提出:好的入门钢琴教程必然要体现新的发展的音乐教育理念;钢琴教育也有“文化母语”,钢琴教学除了技术训练,其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文化传导”;儿童尽早使用中国原创教程,这是培育中国音乐文化情感的必然之路。我也呼吁钢琴教师们多关注并使用中国原创钢琴教程,甚至主动投入教材编写与建设中来。

但:你的研究切中了要点,在钢琴教育发展过程中,教材的出版往往是改进与发展钢琴教育理念和方法的最重要途径。事实上,《新路径》适用于真正会教的老师,对于那些不会教的老师,比如大量刚从专业(或业余)院校毕业的学生,或延续旧的教学方法和理念的老师,他们还是用不好。因为教程中将某些技术课题、音乐元素拆解以后,分散贯穿在多个部分中,所以有些教师会觉得理不清头绪。有的老师用到第一册还可以,但第二册就有些盲目,到了后面就根本不会用。这是《新路径》刚问世时收到的反馈。

所以,我现在在做《新路径》的标准化的课程,为理不清头绪或初入教学岗位的老师勾画教程,把各课的曲目进行编排。这是一个很艰巨的工作,因为钢琴教学有很大的个体性差异,从老师到学生都有。但是,钢琴教学有没有可能标准化?有的,共性规律是可以标准化的,所以我把共性的东西抽出来,然后在《新路径》里拆分重组,并添加了很多东西,经过几十次的打破和设计重组,来更新、适应新的发现。

代:您现在正在做的是一个大工程!

但:这是我一生的夙愿,也是我的重心转向,要更大范围地面向基层的钢琴老师和学生,让他们得到正确的教育和引导,从而真正通过钢琴学到音乐,通过音乐接受艺术素质的教育,进而作用于人生。这对于广大的业余琴童,才是最有益的。

关于音乐创作

代:《但昭义钢琴作品选集》很畅销,您还有3首作品入选《中国钢琴独奏作品百年经典》,可见您的钢琴音乐创作成就斐然。您创作的《思恋》,现在是很多钢琴学生喜欢弹奏与表演的曲目,我的学生也弹过,这部作品充分发挥了钢琴的技巧与音响表现力,精致、空灵的音响与充满想象的意境真的让人欲罢不能。紫茵的《艺术人生》里提到您在高中时代就编写钢琴作品,引起了钢琴专业和作曲专业师生的注意,您在《但昭义钢琴作品选集》的后记里也提到过,但是“很可惜,那个时期的东西都丢失了”。真的太遗憾了!我想请您谈谈钢琴教师参与音乐创作的体会与经验。

但:我不是作曲家,只是在钢琴上表达自己的想法。1959年起,由于当时的局势所限,所有的外国钢琴作品都不能弹,于是学校号召老师、学生自己动手创作教材,就产生了很多与民族音乐相关的钢琴改编曲。那个年代,我们虽然不能弹外国作品,但不是连阿尔贝蒂低音、七声音阶都不能用,于是我在自己的创作中有意识地用了这些元素,还使用了几种不同奏法,把音乐表现的元素加进去。那些虽然是很小、很浅易的作品,但从教学的角度把有训练价值的东西装到里边去了。这可能是钢琴教师创编教材与作曲家写作品的不同之处。苏联著名作曲家卡巴列夫斯基曾经在音乐中学当过老师,所以他的许多“教材”就跟纯粹的作曲家的作品有所不同,能清楚地看到他把教学训练所需要的内容,包括技术的和音乐的,有意识地编织到作品中去。

代:黄虎威先生在《但昭义钢琴作品选集》的序言中非常精辟地总结了您的创作理念:“鲜明的民族音乐特色、明确的教学目的,力求音乐性和技术性的完美结合。”他认为您纯粹是从真实的自我感受出发进行创作,突出了一个“真”字,以音乐纯真地表达情感,这是您的艺术创作取得成功的诀窍和关键。除了“真”,我想可能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钢琴化”。钢琴家或钢琴教师因为熟知钢琴演奏技巧与表现特性,所以创作的作品可能演奏起来更顺手、听起来更顺耳,进而受到演奏者和听众欢迎。比如,王建中、储望华、汪立三等先生既是作曲家又是钢琴家,他们的钢琴作品大受欢迎,而一些纯作曲家的作品可能更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某种创作理念,导致作品“弹起来不顺手,听起来不顺耳”,所以大家就不愿意弹了。

但:我认同你的说法,他们更多是在展示作曲技法,追求20世纪以后的所谓新技法与观念,作品中没有旋律、没有打动人的东西。但是大家都追求这个。昨天我出席了一个钢琴作品审听会,我提出几点:从一个观众的角度,音乐作品的效果性与可听性如何?从钢琴教师的角度,它在技术层面的训练性怎么样?在音乐表现方面有没有可供专业学习的东西?这些可能是我们教钢琴、弹钢琴的人与作曲家的关注点不同所在吧。 

代:您的这几个问题发人深省!您在作品集的后记中也写道:“喜欢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感到特别亲切,能唤起心灵的共鸣。”我想这或许也是很多中国听众的共性特点,所以也导致了大众更偏爱“听得懂的、亲切的”钢琴作品,而一些实验探索性的新创作品可能不具备大众口味而不大受欢迎。这让我想起我在《中国钢琴音乐研究》一书中的一个结论:这段时期的文艺政策的确禁锢了音乐创作的多元化,但某种程度上也催生了一批取材于民族民间音乐的中国钢琴精品。例如“南王(上海王建中)北储(北京储望华)”的很多作品都是在这一时期创作,其中有很多一直常用于教学和舞台的曲目。

但:是的,这些作品都有很美的旋律。有些新作品,从我自己作为一个钢琴老师的角度来看,也很难欣赏得来,觉得这些作品没什么内涵,只是各种技法的堆砌。甚至有人觉得写旋律是“低下”的,但是很多著名作曲家写的旋律的确很好听啊!现在的很多新作品把一个旋律肢解开,觉得如果这个旋律长了就不行,就不对,就不符合现代技法的要求。这只是我个人的粗浅认识,但是我在想,现在的一些作曲比赛获一等奖的钢琴作品能够流传吗?

代:我也收集了很多的新作品,包括前几年的一些中国钢琴作品比赛获奖作品和委约作品。很多作品在作曲比赛中拿了奖,后来还是没人弹,或很少有人弹。我记得中央音乐学院邹翔曾在《钢琴艺术》发文说:中国钢琴音乐创作的发展困境在于“作曲家不太愿意写、钢琴家不太愿意弹、观众不太愿意听”。这的确很尴尬。或许钢琴家、钢琴教师积极投入钢琴音乐创作,会大有作为。

对中国钢琴教育学科发展的期待与建议

代:我们进入最后一个话题——您对中国钢琴教育学科发展有何期待?我所说的钢琴教育学科,是指大学中的专业教学,不包括社会音乐教育。您是“川音”的资深钢琴教授,也很了解其他学校,您觉得中国钢琴教育学科发展的理想蓝图是什么样的?现在有哪些不足的地方需要改进?

但:我觉得普遍的问题是没解决好技术和音乐的关系,在教学当中,过多地关注技术教育和技术训练,而对学生的音乐处理,包括对声音的要求关注不够。可能有两种原因,一个是标准问题,就是老师的标准不够高,一个就是认识有偏差,就是认为学生的技术问题都没解决,怎么给他解决音乐问题?但是每学期都要考试,到了时间就得考,技术和音乐的问题没解决好,老师也没办法。

代:其中还存在另一个重要问题:一个钢琴家的成长绝对不是钢琴老师一个人的责任,还需要有很多其他的课,比如文化课、音乐理论课等作为支撑。我在专业音乐学院、综合大学音乐学院和音乐系都教过钢琴,发现一个普遍现象,就是:学音乐的学生都把技术当作第一位,他愿意在琴房里埋头苦练,但是不愿意学音乐理论。

但:这个问题根本在于我们的课程设计,这是大的层面,这个方面没有人来论证。对教育的认识问题,是我们个人很难改变的。我觉得中国专业音乐教育还是偏重技术,这个是绝对不行的。你看我们青少年的水平在国际上还是被部分认可的,还能够拿一些奖;但是过20年后再看,这些人很可能就没有后劲了,因为他们缺少文化素养。国外没有像咱们的音乐学院附小、附中这样的专业教育,学生大多都在普通学校读书,接受的文化教育比较全面;而我们从小培养音乐专才,实际上对文化是忽视的,这是一个方向的偏离和畸形的发展。

代:这的确是一个很尴尬的状况。我完全认可您刚才提到的文化素养对职业音乐家成长的重要性。如果一个人过早地走上了专业学习之路,就太单一了,后来就很难全面开花。您在钢琴教学、学术研究、编教材、音乐创作等方面都有很多成果,还参与各种活动,可谓“全面开花”,这可能与您所说的“半路出家”(在高中才进音乐学院接受专业教育),又有良好的家庭音乐环境熏陶密不可分。总之,您很小就埋下了热爱音乐的种子,但是同时又在普通中学里学文化课,兴趣很广泛;您现在退休了,还是善于思考、积极写作。这种人生经历是一种重要的财富。

但:这个是你应该分析、研究的。我的水平有限,说不上什么好,但是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反复修改。不过我还是觉得课程设计这个问题对于培养音乐家很重要。我有学生到美国留学后回来,说起他们的音乐欣赏课,那个是很高难的学习科目,有制度上的保证,比如,要求学生必须一个月听多少次音乐会。老师的教学很细致,考试的时候你要能够对贝多芬30多首奏鸣曲的每个乐章的主题都能识别,放音响出来你就要能够说出这是哪首作品。你说这样的修养需要学生听多少音乐?恐怕我都做不到。

代:还有一门课——《音乐风格模仿》,我在德国读博士时学过,钢琴专业的学生都要学这门课。课程可以连续开几个学期,每学期一个主题,比如说这学期开的是“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风格模仿”,学完之后要模仿这种风格即兴演奏一首,并且要让人家能够听得出来这是模仿谁的。

但:在舒曼的套曲里面,也有模仿肖邦、帕格尼尼的片段,他放在他的正式作品里面。这个就是教育的问题。思路很重要。

音乐周选手闪耀国际钢琴赛事舞台

近日,备受瞩目的第 65 届意大利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公布了 34 名正赛选手名单。此次比赛共收到全球 648 份申请,创下新纪录。在入围正赛的选手中,有两位选手与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有着深厚渊源,他们分别是吴一凡(2005 年出生)和要佳林。

吴一凡曾参加第五届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并荣获第五名的佳绩。当时刚满18岁的他,在深圳音乐周的舞台上就已初露锋芒,展现出非凡的钢琴天赋与扎实的演奏功底。如今,他再次在国际钢琴赛事舞台上绽放光彩,成功入围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正赛,无疑是其钢琴生涯中的又一重要里程碑。第 65 届意大利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公布了 34 名正赛选手名单。此次比赛共收到全球 648 份申请,创下新纪录。在入围正赛的选手中,有两位选手与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有着深厚渊源,他们分别是吴一凡(2005 年出生)和要佳林。

吴一凡曾参加第五届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并荣获第五名的佳绩。当时刚满18岁的他,在深圳音乐周的舞台上就已初露锋芒,展现出非凡的钢琴天赋与扎实的演奏功底。如今,他再次在国际钢琴赛事舞台上绽放光彩,成功入围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正赛,无疑是其钢琴生涯中的又一重要里程碑。

另一位入围选手要佳林,同样报名参加了第五届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并经过初选评委高要求、高强度的评审后成功入选。要佳林在钢琴艺术道路上的坚持与努力,使他获得了更多的舞台机会,相信他在布索尼比赛中的表现也将十分出色。

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一直致力于发掘和培养优秀钢琴人才,我们期待吴一凡和要佳林在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正赛中能有精彩表现,为中国钢琴艺术在国际舞台上再添光彩,也希望更多深圳音乐周的选手能在国际赛事中脱颖而出,走向更广阔的音乐天地。让我们共同关注这些优秀钢琴选手的逐梦之旅,为他们加油助威!

关于布索尼比赛

世界国际音乐比赛联盟(WFIMC)创始成员——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于1949年9月12日创立。创立伊始立即引起了当代音乐界的关注,部分原因是比赛拥有一个特别的荣誉评审委员会,其中包括克劳迪奥·阿劳、威廉·巴克豪斯、阿尔弗雷德·科托特、沃尔特·吉塞金、迪努·利帕蒂、亚瑟·鲁宾斯坦和阿图罗·贝内德蒂·米开朗基利,众多大师的存在使得大赛很快成为钢琴界必不可少的年度活动。

2025年正赛将于8月开始,比赛曲目极具挑战性,包括准备两首与管弦乐队合作的协奏曲。金奖获奖者将获得意大利博尔扎诺市政府捐赠的高达 30,000 欧元奖金,所有其他特别奖项总额超过 60,000 欧元。而比赛的吸引力不仅在于丰厚的奖金,更在于获奖者将获得大量音乐会演出机会,助力其职业生涯开启新征程。

(文章来源于今日音乐)

【音乐周追踪】吴优男亮相2024中国音乐小金钟钢琴展演,演奏新星再度绽放光芒!

时光的琴弦拨回到上半年,在宜昌这座充满诗意与乐韵的城市,由中国音乐家协会与宜昌市人民政府联袂主办的 2024 中国音乐小金钟 —— 长江钢琴第四届全国钢琴展演闭幕式音乐会,如同一曲激昂澎湃的交响乐,盛大奏响。

闭幕式由8位钢琴演奏新星献上精彩的演奏,为本次展演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其中,由上海音乐学院选送的吴优男,作为一位与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有着特别缘分的选手,曾参加过第五届深圳国际钢琴协奏曲音乐周。虽然那时未能取得理想成绩,但他并未因此气馁,反而更加努力提升自己,在此次展演中展现出了显著的进步与成长。凭借扎实的钢琴技艺与出色的音乐表现力,他荣获了专业组“钢琴演奏新星”的荣誉。当晚,吴优男与指挥柴昊夫及武汉爱乐乐团一起,共同演绎了肖邦《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Op.11第一乐章。在充满色彩与情感的旋律中,展现了这位少年钢琴家的非凡才华与实力,给现场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国音乐小金钟 —— 长江钢琴全国钢琴展演与全国唯一常设音乐综合性大奖“中国音乐金钟奖”一脉相承,本届展演活动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音乐学院的精英选手,经过半年层层选拔,最终有超过400名来自各院校和地区的青少年钢琴演奏者入围现场展演。展演历时8天,共进行了41场精彩纷呈的演出,展现了中国钢琴艺术的蓬勃发展。此次展演特别设置了专业组、高校组和业余组,涵盖了从儿童到成人、从初学者到专业演奏者的各个层次。经过专家评审的严格选拔,最终产生了中国音乐小金钟钢琴演奏新星20名、钢琴演奏新秀31名、钢琴演奏新人49名,此外,还有25名优秀指导教师和21支优秀展演组织单位。

在此,音乐周组委会衷心祝愿吴优男在未来的钢琴艺术道路上越来越辉煌!期待他在未来的音乐之旅中继续带来更多的惊艳演奏,向更高的音乐殿堂迈进。